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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就這裡吧!」在看過幾個地點後,蒂瑪小姐選了這個位在巷子內的小店面。

「為什麼你會想開咖啡館呢?」幾個月前,蒂瑪卡偲跟朋友提起開咖啡廳的想法時,朋友問道。

「為了一個小小的夢想。」蒂瑪答道。

「怎麼樣的夢想?」

「我先問你,你知道咖啡開啟了歐洲的啟蒙運動嗎?」

「欸,咖啡跟啟蒙運動會有什麼關係啊,這會不會扯太遠。」

「哈,如果要說,也許只是時間上的巧合吧。鄂圖曼土耳其帝國從一四五三年征服了君士坦丁堡後,帝國進入了漫長的征服擴張期。一直到一六八三年的維也納之戰,終止了鄂圖曼帝國的擴張。而在這個擴張的過程中,來自土耳其的咖啡也因此傳到歐洲。在啟蒙運動時期,有很多的科學家、詩人與作家們都時常流連於咖啡館。而有的咖啡館也成了大家討論政治的人文場所。像是倫敦的土耳其人頭咖啡屋就設置過投票箱,讓客人可以針對爭議性的政治話題進行投票來表達意見。一六七五年英國國王甚至曾經明令禁止在咖啡館討論政治,因為擔心它是革命的滋生地。」

「所以這跟你想開咖啡館有什麼關係呢?」

「我希望可以提供一個地方,讓大家聊政治像聊生活一樣輕鬆平常。」

「聊政治怎麼可能輕鬆。」

「但為什麼不行呢?」

蒂瑪與房東簽約後,又在巷子口繞了繞,一邊喃喃自語著。

「是啊,為什麼不行呢?就從這裡開始吧!」

==========

不想管政治,不行嗎?

咖啡廳角落坐了三個女生,正在聊天,看起來是一群姊妹淘。有一個明顯話比較多,跟另外兩個聊著她最近去做公投補正、割闌尾連署志工心得。聊著聊著,另外一個話比較少的女生S突然說話。

「我對政治實在沒什麼太大興趣。有時候看到一些文章很不舒服,提到什麼民主會消失在那些自認為乾淨的小老百姓手上。我都覺得,阿你們熱衷民主、自命清高可以,我不想管政治就不行嗎?幹嘛要連我一起罵。」S的口氣很平和,但可以聽得出對政治話題興趣缺缺。

「如果這句話沒有用什麼情緒化的詞彙,那你為什麼會覺得被罵?」

剛剛一直滔滔不絕講話的Y問著。

「因為我就是不想管政治啊,為什麼要把『民主會消失』的帽子扣在我頭上?商人在賣東西,只會說自己的東西多好,或是說對手的東西多爛,但他們從來不會去攻擊走過兩邊都不買的人。我不想選,或隨便選。也是我的自由,幹嘛沒事要這樣扣反民主的帽子?」

S回答。Y看著S,思考了一陣子。喝了一口咖啡後,緩緩的說道。

「嗯…我從兩個點試著回答,你就隨意聽聽吧。第一個,把政治批評用商品來比喻,是不恰當的,因為是民主是公共財。民主的結果是共同承擔的。假設今天有A跟B兩樣商品。你買A,不會影響我買B。我也不需要因為比較多人買A ,我就不能買B。但民主不是。」Y兩手各筆劃出一的手勢說明。「兩方的人透過投票最後選出A,選B的少數人也必須接受最後的結果。選B的人不可能因為自己選B,就不用繳稅給政府,也不可能因為自己選B,而A當選他就得遷出自己住的城市或國家。既然如此,他就得跟大家一起承擔A執政的結果。因為他得一起承擔,以至於他若要捍衛自己的選擇,就必須連帶對A以及選擇A的人一起做批判。」

S低頭吃著起司蛋糕,沒有接話。Y舀了一口茶凍之後,繼續說著:「第二個,為什麼有人會說民主若消失,會是消失在那些自認乾淨的小老百姓手上?我們先來講講民主的歷史吧。你知道台灣採用的現代民主制度開始落實成為國家的政治體制,主要是從哪一國開始的嗎?」

「好像是美國吧。」S回應。

「對,你知道美國的民主制度是怎麼出現的嗎?」Y繼續問道。

「不太清楚。」S搖搖頭。

Y深吸了一口氣,開始說起美國民主的故事。

「美國民主的發源地在新英格蘭,因為地理環境的因素,有許多的城鎮,每個城鎮都會進行各自的城鎮會議。由於每個聚落的規模都不大,所以城鎮會議一直都保持在所有人都可以一起來開會的程度,因此形成城鎮會議的直接民主,這也是美國民主的開始。到後來,慢慢的由多個城鎮會議組成州,然後各州再聯合一起後,才產生美國聯邦政府,由人民決定要有一個怎樣的州政府、什麼事情要給州政府管轄,再由州政府決定聯邦政府的權力範圍跟權力執行方式。美國聯邦政府的形成,是一種由下而上的權力分配。這樣的政治制度,跟傳統專制的政治制度很不一樣。中國有句話叫天高皇帝遠。這就是傳統政治的寫照,也就是大部分的人一輩子都跟政治沒什麼關係,他們不知道、也無從知道,只能被動的接受政治,不會主動跟政治發生關係。但美國民主的經驗,有個很不同的前提,因為權力是由下而上賦予,也代表一般人都必須參與、進而承擔政治決定的責任。這也呼應前面說的民主是公共財;今天不管你選、不選、選的人有上、沒有上,這個決定會是大家共同承擔。」

Y吃完了最後一口茶凍,喝了口咖啡後繼續說:「所以當一個號稱民主的社會,卻有人民不願意去面對『民主的政治責任需要共同承擔』,這樣的人越多,這個社會能夠實踐民主的條件也就越弱。當弱化到一個程度的時候,民主就不再是民主,就會變成像古代一樣,你只能被動的承擔政治結果,卻無法對政治做改變。不去面對『民主需要共同承擔』的責任,就不會去正視和理解自己手上的選票所能夠擁有的影響力,也無法去想像如何以各種方式去參與政治,不會認知到自己對這個社會有什麼的正面意義。」

Y看著S,S的樣子看起來若有所思,但並不說話。Y接著說:「這些話,聽不聽得進去,你可以選擇。但作為一個朋友,我只是希望你可以理解。政治,不是你不想理、不想管,它就不會影響你。最近餿水油的事情,源頭是政府行政單位的不作為,而這就是一種政治。」Y嘆了一口氣。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認為那些指責別人不參與政治的人是自命清高。這句話我覺得有點諷刺,很多人不碰政治是因為覺得政治很髒,所以這樣百般碰政治的我們怎麼會清高呢?」Y搖了搖頭,繼續說著:「我們並不清高,我們的出發點一樣是自私的,因為我們不希望爛的政治來影響我們自身的生活,所以希望能讓更多人理解,民主的前提就是每個人都要透過參與來承擔自身政治決定的責任。除非,你覺得你不要民主,你覺得民主不重要。不然,在一個民主社會裡,是沒有人能夠置身於政治事外的。」

不想管政治不行嗎?


美國民主的經驗,有個很不同的前提,因為權力是由下而上賦予,也代表一般人都必須參與、進而承擔政治決定的責任。

所以當一個號稱民主的社會,卻有人民不願意去面對『民主的政治責任需要共同承擔』,這樣的人越多,這個社會能夠實踐民主的條件也就越弱。當弱化到一個程度的時候,民主就不再是民主。

除非,你覺得你不要民主,你覺得民主不重要。不然,在一個民主社會裡,是沒有人能夠置身於政治事外的。

==========

自由是什麼?

這天咖啡廳來了一對母女。女兒大概是國中生。兩杯拿鐵喝了一半,桌上一壺檸檬水還剩三分之二,旁邊擺著書,媽媽似乎是在幫女兒預習功課。

「媽,今天公民老師講了一個有關美國民主的小故事。」女兒說著。

「喔?是什麼樣的小故事?」媽媽問。

「愛迪生曾經發明一個東西,叫做『投票表決器』,他覺得不管是國會也好、州議會也好、市議會也好,投票都是一件很繁瑣的事情,議員必須從自己的位子走到投票處去投票。而有一些議員不只投票,還會對自己為什麼贊成或反對發表演講。這過程實在太耗時,只是一個簡單的投票,有時候卻要好幾天才能投完,所以他發明了這個東西,覺得可以省去大家很多的時間,讓投票變得更有效率。」

女兒一邊說著,一邊在作業簿空白處畫起圖來。

「嗯……乍聽之下好像很有道理。後來呢?」

媽媽看起來好像有話要說,但還是先讓女兒繼續講完。

「他後來發明成功了,就很高興的帶著他的發明到波士頓的市議會,跟那裡的議員展示這個機器。沒想到,每個議員都顯得興趣缺缺。於是他決定到華盛頓找更有影響力的國會議員。經過別人層層引薦,找到了一位叫做懷特的政治家。懷特說:這東西不錯,不過我雖然喜歡這個發明,卻不歡迎它。」女兒模仿著政治家講話的神情。

「愛迪生一定覺得很疑惑吧?」媽媽喝了一口咖啡。

「對呀,愛迪生問懷特為什麼。懷特解釋說:你看起來一點都不懂得政治。你知道議會討論中,有一種戰術叫做『拖延戰術』嗎?對於少數派來說,這是一個很重要的戰術。我舉個例子給你聽,例如國會要通過一個法案,但少數派不想讓它通過。若用了你這個機器,那麼經過簡單的表決,多數派就可以很輕鬆的達到他們的目的。但若沒有這個機器,少數派就可以透過議論、演說來拖延時間,尋求轉機,讓多數派重新思考問題,甚至達成妥協。」

這時候女兒頓了頓,喝了口咖啡,又倒了一杯水。

「那你覺得多數派會喜歡這個機器嗎?」媽媽問著。

「愛迪生也跟懷特問了同樣的問題。懷特說,不會的,因為多數派跟少數派都是一時的,在不同議題上他們隨時都有可能變成少數派,所以不會有多少議員喜歡你這台投票器。」

女兒一邊說,一邊搖搖頭。

「你聽完這個故事有什麼感想呢?」媽媽繼續問。

女兒停頓了一分多鐘,想了想才回答:「我想到常常有人說民主是少數服從多數。但聽完這個故事以後,我總覺得這句話好像哪裡怪怪的。」

媽媽看著女兒微笑,拿起筆,在紙上一邊寫字一邊說:「少數服從多數主要指的是投票多數決的結果,要用什麼樣的方式去決定通不通過。例如要過三分之二才算通過,這屬於條件多數決,而只要有投票的過半數就算通過,這屬於簡單多數決。」

媽媽在紙上畫了條件多數決、簡單多數決的差異,並寫下多數尊重少數、少數服從多數。「但關於民主,還有另外一句話:多數尊重少數。我們在說這兩句話的時候,往往把這句放在後面。其實你看美國民主的經驗。他們是把多數尊重少數,放在少數服從多數之前。」

服務生這時候送上甜點,媽媽跟女兒各吃了幾口後,媽媽繼續說道:「關於民主,美國流傳著一句話:『民主是兩隻狼和一隻羊,投票決定午餐吃什麼,而自由就是一隻武裝的羊反對這次投票』。為什麼在民主國家,很多政策制定需要開公聽會,需要讓雙方互相辯論?原因就在於民主制度的精髓,是透過不斷對話,彼此反覆協商,想辦法找出雙方都能夠接受的共識。」

「要是羊沒有武裝的自由,那就會被狼透過少數服從多數的投票,變成狼的食物吧!」女兒笑著說。

「沒錯。民主的真諦是不管多數或少數,都要能夠敞開心胸表達意見,認真聆聽對方的想法。設法在不同中找出相同,甚至願意各退一步,妥協出一個折衷、損害最小的結果。多數尊重少數、少數服從多數,所指的意思,就是任何的投票都必須要在充分溝通討論、並且雙方都試著去理解對方的前提下去進行。這樣的民主,才不會因為過度延伸少數服從多數,而淪於多數暴力。同樣,這並不是說多數尊重少數,就等於少數人的聲音就可以比較大,民主真正追求的,是不管你是多數或少數,每個人的意見、權利都該是平等的。」

媽媽仔細的回答著。

「媽,這樣聽起來,民主感覺很沒有效率耶。因為即使是不同意見的兩方,他們各自內部也不太可能真的大家意見都完全一致。」女兒若有所思的問著。

「是啊,比起極權國家來說,民主確實是比較沒有效率的制度。這時候要思考的就是:究竟是把所有的權力都集中在少部分權貴手上,而大多數人在爭取權力的自由被限制的比較好呢?還是上位者權力是被大多數人民賦予的,而大多數人保有比較多自由,可為自己爭取權力比較好呢?」媽媽反問。

「嗯…我覺得人民需要保有比較多的自由,因為人民沒有實權,如果連自由都被剝奪,那等於完全沒有反抗的機會。」女兒回答。

「在追求民主的過程,大家都應該要去思考,沒錯,民主不是一個容易達成的制度。其中有很多破壞、混亂,但民主的可貴,在於每個人都能夠擁有一點高貴、一點尊嚴,而不只是集中在某些有權有錢的人身上。若民主追求的終極目標是平等,就必須要在過程中不斷去檢討,我們會不會只強調了少數服從多數,卻忘了多數也要尊重少數,因此壓迫到少數,變相的造成不平等。」媽媽喝了口咖啡,做了結語。

自由是什麼?


民主是兩隻狼和一隻羊投票決定午餐吃什麼,而自由就是一隻武裝的羊反對這次投票。

民主的真諦是不管多數或少數,都要能夠敞開心胸的表達意見,認真聆聽對方的想法。設法在不同中找出相同,甚至願意各退一步,妥協出一個折衷、損害最小的結果。多數尊重少數、少數服從多數,所指的意思就是任何的投票,都必須要在充分溝通討論、並且雙方都試著去理解對方的前提下去進行。而這樣的民主,才不會因為過度延伸少數服從多數而淪於多數暴力。也並不是說多數尊重少數,就等於少數人的聲音就可以比較大。民主真正追求的,是不管你是多數或少數,每個人的意見、權利都該是平等的。

==========

台灣,太自由了?

這天,咖啡館來了一家子,訂了六人的位。「您好,我是林先生,有訂位,六個人。」開口的是一位約二十五歲的男子,看起來是這家人的兒子。

「好的,您的位子在這。」服務生帶著六人到已併好桌的位子。在點餐等待的空檔,這家人聊起天來。

「那個市長候選人K一定有貪汙啦。M G 1 4 9就是要翻到底,一定有問題。」開口的人看起來是這家子的父親,年紀大約六十歲左右。

「爸,今天聚餐,大姑姑、大姑丈也有來,可以先不要聊這個話題嗎?」

兒子靜默了一陣後,開口說道。

「為什麼不聊?你們這些年輕人,都只會支持讓台灣社會越來越亂的那些反對黨。」

父親的口氣顯得很不客氣。

「K又不是反對黨的人,他是無黨籍的。」兒子回應。

「都一樣啦,他背後還不是反對黨在支持的,反正他們都只是要來讓台灣亂的。」父親說著。突然間,大家不開口了,默默的吃著剛送來的麵包。原本一個氣氛還算融洽的家族聚會,變得有些尷尬。

「爸,為什麼你會覺得,他們只是要來讓台灣亂的?」兒子開口問著,口氣很平靜。

「他們就是來亂的。」

「為什麼?誰跟你說的?」兒子繼續問。

「電視、報紙都有報啊,名嘴也有說,他們貪汙,慫恿學生上街,亂抗議。」

「所以電視、報紙寫的,都一定是對的?名嘴說的都是正確的?」兒子繼續問。

「那當然,不然報紙幹嘛報。台灣就是太自由了,才會這麼亂。」父親隨後不講話,低著頭喝湯。

一直很冷靜的兒子,講話開始顯得有點激動。「爸,你喜歡看怎樣的報紙,喜歡看什麼新聞,這些,是你的自由。我今天再怎麼不喜歡那些媒體的報導角度,我也無權強迫你不要看那些新聞。為什麼呢?因為在民主社會下,你有選擇的自由。你可以選擇你想看的媒體,選擇全盤相信你看到的資訊。但其實你也可以選擇試著去看其他的媒體跟報紙,差別只在於你願不願意,想不想。」

兒子說完,喝了口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很多時候,我們只是不願意去做這件事情而已。因為看別的報紙,會讓你覺得台灣好亂。為什麼那麼多人出來抗議,為什麼大家不安安分分的就好,要這樣出來鬧、出來亂。」

這時候原本在一旁安靜的女兒開口:「你們會懷念過去的安穩,懷念過去戒嚴的時代,因為在那個時代,你看不到混亂。可是你看不到,不是因為沒有,是因為訊息刻意被掩蓋。爸,看不到,不代表沒有。」

父親這時候依舊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女兒。女兒繼續說著:「戒嚴的時候,你們覺得很安定,可是那是用很多人失去的自由換來的。自由是好的,自由可以讓人依照自己的希望去發展。但從不自由到自由,一開始卻會讓人感到是壞的。因為自由意味著秩序不再是用強迫不合理的方式塑造出來。大家都可以說自己想說的,也會因為每個人想的不同而開始爭吵。所以你覺得很亂,而想起以前的舊記憶,覺得那樣不亂是更好的。可是這個社會也正因為變得自由,大家可以說自己想說的,做自己想做的。我們才有可能發展出更多元的觀點、更不同的視野。」

女兒用湯匙攪拌著濃湯,喝了一口。

「我不敢說自由就一定更進步、更好。但更自由的環境,才可能讓這個社會有更平等的機會。爸,你應該還記得,戒嚴末期剛開放人民出國時,都還要用公司考察的名義才能出國,我想姑姑一定也還有印象。以現在的觀點,會覺得一般人出國被限制,是很不可思議的事情。」

兒子這時候開口問道:「爸,你覺得戒嚴那個時代,人民出國被限制,是合理的嗎?」

父親沒有回答。

「自由確實有自由的缺點。它讓原本的秩序沒有了,它逼迫每個人要去思考不自由時不需要思考的事情。像以前歐洲封建時代,屬於底下階層的人,是不用去思考怎麼賺大錢的,因為他們根本沒有可以賺大錢的自由,何必去思考?可是如果不是因為自由,我不會有機會自己選擇要不要去國外念書。在過去,只有有權的人才能夠送小孩出國。沒有權的人,連選擇要出國的自由都沒有。」

兒子輕輕的嘆了口氣。

「爸,我不想跟你爭辯M G 1 4 9帳戶合法不合法,是因為網路上有很多資料了。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印給你看,如果你不願意,我也尊重你選擇不想去看這些資料的自由。但是當你說,這個社會會這麼亂,就是因為太自由。我想告訴你,那是因為,自由,本來就會有缺點跟優點,你不能因為只看到缺點,就去否認自由大部分的優點,而這些優點還是你現在一直在享受的。」

父親沉默不語。這時候一直沒說話的姑姑開口了。

「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想法,時代不同了。你即使不認同,也不需要強迫他們接受你的想法。我女兒拿手機給我看孫子的視訊,讓我覺得這個時代真是進步。很多事情都是以前沒辦法想像的。我們年輕的時候,上一輩給的一些限制,也常常讓當時的我們覺得難受。又何苦在我們老的時候,把那些限制也給下一代?該放手的時候,要放手啊!」

台灣,太自由了?


但從不自由到自由,一開始會讓人感到是壞的。因為自由相對意味著,秩序不再被強迫用不合理的方式管束。

可是這個社會也正因為變得自由,大家可以說自己想說的,做自己想做的。我們才有可能發展出更多元的觀點。更不同的視野。

自由確實有自由的缺點。它讓原本的秩序沒有了,它逼迫每個人要去思考不自由時不需要思考的事情。

自由,本來就會有缺點跟優點。你不能因為只看到缺點,就去否認自由大部分的優點,而這些優點還是你現在一直在享受的。

==========

立法關我什麼事?

這天咖啡館休息,蒂瑪決定找間特色小餐館,待一個下午,看看書,也算是同業觀摩吧。這間小餐館在巷子裡,位在東區。隔壁桌是兩個女生,看起來大概三十歲出頭的年紀。服務生剛送來一大盤三明治餐點。

「我前幾天看新聞,有一個很瞎的法案剛三讀通過。」

A女取出桌旁的餐刀切著三明治,一邊說著。

「喔?是什麼?」B女看著三明治,回得有些敷衍。

「說十八歲以下的小朋友如果使用3 C商品超過『合理時間』,那父母要被罰。」

「喔……」

「你不覺得這法條很扯嗎?」

「是有一點啦。但是關我什麼事?反正我以後也不想結婚生小孩,這法又管不到我。」B女不在乎的說著。

這時候A女放下手上的餐刀,靜靜的看著B女。

「你幹嘛這樣盯著我?」原本心不在焉的B女突然不舒服起來。

「我只是在想你說的,這法又管不到你的事情。」

「這是事實啊。你有時候都會說什麼法怎麼了,但是大部分的法條跟我都沒有很直接關係,其實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關心……」聽到A這樣說,B有的語氣有點急促。

「嗯……我們先不要討論剛剛那個法了。你記不記得上週我們去逛家樂福,買了很多吃的?」A女口氣輕鬆的問著。

「對呀。」B女講起購物,眼睛突然亮起來。「我拿那天買的有機黃豆煮豆漿,真的好好喝喔!比一般黃豆的味道還好。」

「你怎麼確定它是有機的?」

「包裝上面有寫呀。」B女被問得莫名其妙。

「可是那有可能是廠商自己寫自己多好,說不定他只是在寫行銷話語而已。」

「有機是有公定標準的東西,不能這樣亂寫吧。」

「亂寫會怎麼樣?」A女反問。

「要處罰吧,標示不實什麼的。」

「憑什麼罰?」

「法律有規定吧?什麼消保法之類的。」

「所以這個法,有沒有覺得離你比較近一點?」A女笑了笑問道。B女沉默。

「然後你知道,開公司都要繳稅嗎?」

「何止開公司,我領薪水也要繳稅啊。」B女嚷嚷。

「所以你想想看,賣有機黃豆的公司,會傻傻地把繳稅的錢都自己吸收嗎?」

「當然會在售價上把這些成本加進去呀。」

「所以你買的黃豆,有一部分其實是讓賣黃豆的公司繳稅,對吧。」

「是呀。」

「所以你領的每塊錢,都會有一部分拿去繳稅。你花的每一塊錢,也都會有一部分拿去繳稅。但幹嘛要繳稅呢?」A女說完喝了口水。

B女想了想。「國家政府需要有錢才能運作啊。」

「所以你繳稅給政府,政府把這些錢拿去做建設、拿去付立法委員薪水,然後立法委員立法。拿去付行政單位的公務人員薪水,然後公務人員負責執法。對吧?」

「嗯,是這樣沒錯。」

「有公務人員可以執法,才有你剛說的,有機的東西如果亂標示,應該要被罰。」

「對。」

「所以你現在還是覺得這些法跟你無關嗎?」

B女看著A女。眼神已經不像一開始那樣蠻不在乎。

「當然不是所有的法律都跟我們直接相關,但我們生活中,幾乎所有事情都跟法律脫不了關係,只是我們不知道。」

A女頓了頓,吃了口三明治。

「我們要繳多少稅?食品要標示什麼資訊?這些,都是有法律在規範。這是因為我們在一個法治的國家,需要透過法律,去訂出大家要遵守的規則。但這些規則,也同時在規範這個政府能做什麼,跟不能做什麼。」

A女放下叉子。「回到剛剛小朋友使用3 C商品超過合理時間的法案。你覺得這個法真的罰得到嗎?」

「我覺得罰不到。」

「這就是問題。立一個表面上看起來管太多,但實際上又罰不到的法,結果我們繳的稅,還要給這些立委薪水。」A女聳聳肩。「我們自己在工作的時候,如果表現不好,有可能被革職,也可能被扣薪。但這些立委立了一個莫名其妙的法,我們卻什麼都不能做。這個法老實說也管不到我,但我真的不想自我安慰說,這些與我無關。」

A女看著B女不說話,把眼神往窗外一瞥。

「好了,不說這個了,等等我們到百貨公司逛逛吧?」

「好呀。」B女回答。表情與剛剛已經不太相同了。

立法關我什麼事?


所以你繳稅給政府,政府把這些錢拿去做建設、拿去付立法委員薪水,然後立法委員立法。拿去付行政單位的公務人員薪水,然後公務人員負責執法。

我們要繳多少稅?食品要標示什麼資訊?這些,都是有法律規範。這是因為我們在一個法治的國家,需要透過法律,去規範大家要遵守的規則。但這些規則,也同時要去規範這個政府能做什麼跟不能做什麼。

我們自己在工作的時候,如果表現不好,有可能被革職,也可能被扣薪。但這些立委立了一個莫名其妙的法,我們卻什麼都不能做。這個法老實說也管不到我。但我真的不想自我安慰說,這些與我無關。

==========

民主是什麼?

這天固定會到咖啡廳舉行讀書會的那群人又出現了,裡面的客人多了幾名新成員。服務生們竊竊私語著。

「你看,那個不就是上次那個帥哥?」

「對耶,這樣以後他們固定讀書會,就可以每週看到他嗎?」

有個客人看起來是讀書會的組長,在大家各自分享完這次這章的心得後,開口提問。

「講到民主,在台灣常常聽到一種言論,就是:『在人民的民主素養開化以前,我們真的有資格擁有民主嗎?』大家對這句話的看法是什麼呢?」

紅髮男子這時候開口說話:「在發表看法以前,我希望大家先回想一下托克維爾寫《民主在美國》的用意。我們看一下書的第……七十五頁。」

紅髮男子翻開了書,指著書上的一個段落。

托克維爾與朋友的書信中提到:『我希望能夠呈現什麼是真正的民主社會,讓那些狂熱的民主派了解,民主不如他們想像的那麼光輝燦爛,更不是一個容易可以達到的夢想……也要讓那些反對民主,認為民主就是毀壞、混亂、謀殺、貪汙的那些人知道,民主有其高貴之處。只不過民主的高貴,和他們理解的高貴很不一樣。民主的高貴,是讓每一個人身上都有一點高貴、有一點尊嚴,而不是讓及少數的人擁有所有的尊嚴跟高貴……我希望他們了解,不管他們喜不喜歡,這個世界就是會朝越來越平等、越來越民主的方向發展。』

紅髮男子闔上了書,頓了頓。「要理解托克維爾說這段話的意思,勢必要先把這本書都看完,但我先從讀這本書的心得,來回答你問的這個問題。回溯歷史,美國最初能夠產生民主,跟它特定的地理環境以及殖民歷史脈絡,有很大的關係。而民主確實需要有一定形式的政府,跟一定程度的人民習慣,才有可能正常運作。但是,如果我們都同意,這個世界應該朝越來越平等的方向前進,那就必須要了解,只有民主,才能讓社會變得越來越平等。」

紅髮男子的聲音漸漸的高亢起來。

「民主制度是一個以群眾作為基礎的制度。這樣的制度,牽涉到的層面很廣,像是立法、行政、司法,還有權力跟權力之間的制衡關係。這麼多的環節,是沒有辦法只靠理論來設計的,不管多聰明的人,都不可能在一開始就規劃周全。因此只有在現實裡面去實驗,在實驗過程中一點一點地暴露出問題,一點一點地修正改革,才有機會發展出一套實際可以操作、可以運作的民主。

你可以把民主制度,想像成一個擴大版的創業計畫。你在創業的過程中,會不斷的遇到的問題,進而去做自我修正調整,但這些問題幾乎不會是你在開始創業的時候就能先預知到的。而不同的公司會面對的困境也會不同,最後發展也一定會不同。你也可以把民主制度,想像成一個成長中的小孩,小朋友在成長的過程裡面,會因應外在的環境自我調適。而不同家庭出生的小孩,自我調適的結果也會不同,因此每個小孩子的個性、發展也會不同。」

紅髮男子突然停了下來,看看大家。讀書會的其他人這時候都看著男子。一片安靜。男子撥了撥頭髮,又繼續開始說話。

「民主相對於其他的政治制度,就是這樣的一個有自我修復能力以及彈性的制度。也因為這樣,法國後來發展出來的民主制度,在很多操作細節上,就跟美國民主制度不一樣。像法國是雙首長制,而美國是總統制,這跟他們各自的歷史背景有很大的關係。也就是說,民主,不是『一個東西、一個固定的制度』,而是『一個追求平等的過程』。我們必須要在這個過程裡面,同時培養自身的民主素養。當人民的民主素養到達一個程度,才能讓『比較不好的民主』慢慢的變成『比較好的民主』。

只有先理解,民主是一個追求平等的過程,才能夠理解,為什麼我們在追求民主的過程中,會有這麼多不同的聲音。既然追求平等,那麼每個人都會有發聲的自由;為了追求平等,所以我們才必須不斷的辯論、思考、討論,去實驗出讓社會能夠更平等的方法。在辯論的過程中,有發言的自由,就有反駁的自由。」

讀書會的人,有的人繼續看著紅髮男子,有的人低頭寫字,像是在做筆記。男子喝了口水,繼續發表意見。

「很多人會把反駁、說服的過程,誤當成言語暴力。我要提醒的是,所有的批評、反駁,跟發表個人意見的言論自由,是相同的自由互相並存。而這樣的自由,也只有在民主社會內,才有可能充分擁有。如果將說服、反駁、論證的過程當成是一種『暴力』,那針對政治制度的討論,將在沒有言論自由的前提下消失。所謂的民主制度,只是為了達成民主精神,而產生的執行方法。當民主成了上位者對下位者的施捨,而人民認為自己不值得『擁有』的時候,那一定是誤會了民主。民主當初在美國,是由下而上產生的。

所以,『在人民的民主素養開化以前,我們真的有資格擁有民主嗎?』這個問題並不成立,因為民主不是一種擁有,不只是投票,不只是制度,而是一種為了讓大家都變得更平等的實踐。一種『將公共事務視為自己的事』的實踐。該做的,不是去問有沒有資格擁有,而是一邊提昇自己的民主素養,一邊去實踐民主。」

紅髮男子做了結語。

突然之間,沒有人說話,安靜了好一陣子。

「萊伯特,你講的這段話實在很精采。」讀書會組長開口說道。

「真的,我看完這本書,都沒想到那麼多……」坐在組長旁的女子點了點頭附和著。

這時候,在櫃檯的服務生瞎起鬨起來。

「哇,他超強的耶!」

「對啊,剛剛聽到他名字,好像叫萊伯特?」

「你們幾個,趕快去送餐點啦。」蒂瑪忍不住小小的斥責。

「遵命!」服務生們一哄而散。

民主是什麼?


也就是說,民主,不是『一個東西、一個固定的制度』,而是『一個追求平等的過程』。我們必須要在這個過程裡面,同時培養自身的民主素養。當人民的民主素養到達一個程度,才能讓『比較不好的民主』慢慢的變成『比較好的民主』。

當民主成了上位者對下位者的施捨,而人民認為自己不值得『擁有』的時候,那一定是誤會了民主。

民主不是一種擁有,不只是投票,不只是制度,而是一種為了讓大家都變得更平等的實踐。一種『將公共事務視為自己的事』的實踐。該做的,不是去問有沒有資格擁有,而是一邊提昇自己的民主素養,一邊去實踐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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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是公民?

這天晚上,讀書會的那群人又出現在咖啡廳。

「哇!那個紅髮帥哥又來了耶!」咖啡廳的服務生們起鬨著。

「不知道他們今天讀書會內容會討論什麼呢?」蒂瑪想著。

讀書會成員點完餐後,一開始由被分配到的組員進行簡易的導讀,接著組長清了清喉嚨,開始講話。

「這陣子發生的很多事情,真的都可以跟書裡寫的事情做比照呢。」

「是呀,像是之前三一八學運,還有現在香港正在進行中的雨傘革命。讀完這本書,我才知道原來法國大革命後,他們還花了一百多年,才從紛亂的政局邁向穩定的民主發展。」A女是今天的導讀,接著組長的話說著。

「我最近讀了另外一本書,叫《總統是不可靠的》,這本用書信體描寫美國民主的發展史,也非常精采。看完我才覺得,以前我自己對於民主的了解,實在太薄弱了。」C男搭腔。

「因為看《以平等之名》這本書,我也去找了亞洲其他國家的一些相關資料,就以離我們比較近的國家,像是南韓、還有日本,他們在邁向民主的過程中,也都經歷過很多抗爭。以南韓來說,他們在民主化的過程中,大學生多次站在民主運動的前線,在抗爭最激烈的時期,有的學生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來顯示爭取民主的決心。」D男說完,一邊把他帶來的另外一本書《明治維新》拿給大家傳閱。

「如果不去閱讀這些歷史,我們常常會以為,我們現在有的權利,都是理所當然的。以為只要可以投票了,就算是民主了,以為投票就是民主的同義詞。甚至在台灣的歷史脈絡下,由於台灣從威權轉向民主,整體來說偏向和平轉移,但政府所制定的教育內容,卻沒有灌輸正確的民主意識,以至於很多人誤以為民主是權威者給的禮物、施捨。」組長說完,喝了口水。

這時候服務生送上了冰拿鐵、美式咖啡、冰紅茶,大家紛紛舉手表示飲料是誰的。成員們一邊喝著飲料,一邊繼續討論著。這時候紅髮男子萊柏特開口說話。

「法國大革命後,整個國家陷入很長一段時間的混亂。托克維爾撰寫《民主在美國》,就是處在這樣的一個時代背景,他想透過他看到的美國民主經驗,透過從地理環境、美國人民背景、制度形成的整體分析,去告訴他在法國的同胞,法國大革命之所以會有那麼可怕的動亂,因為那時候的法國沒有真正的公民,而且即使經歷了長久動盪,法國仍沒有真正建立起公民的基礎。法國基層人民的根本心態,還是屬民,而不是公民。」

「這樣說來,應該要來釐清,我們喊得這麼大聲的公民,到底應該是什麼?而屬民又是什麼?」組長提出問題。

「沒錯,所謂的公民,會把公共事務視為自己的事情。但屬民,則會認為公共事務是上面的人的事,是管我的人的事。法國大革命後,法國人一直高喊著公民,然而在這樣滿街都是公民的社會,只有口頭上的公民。大家把口號喊得這麼響亮,但心態上卻還是屬民。」萊柏特答道。喝了口冰拿鐵之後,他看看大家。又繼續接著說:「但是不要誤會,美國公民的基礎,不是建立在什麼抽象的理想上,不是什麼要造福大眾、或是心中先有什麼政治理念想實現。公民參與公共事務的出發點,是為了保護、爭取自我的利益,是以自私為出發點。正是為了避免因為訂定公共事務,而傷害了部分群體成員。為了讓每個成員都有權利表示反對、發出抗議,美國的公共精神,從來就不是基於什麼大愛、什麼理想,而是基於在地的、自利的立場。但也因為如此,保證了美國政治權力一貫由下而上的安排原則。」

之後,讀書會的成員繼續鬧哄哄的討論著各自的心得。蒂瑪心裡想著:「我們很少會去懷疑自己在教育過程中被灌輸的一切。但當台灣的民主走到現在,好像很多事情都卡住的時候,除了積極討論社會議題,是不是也應該要花些心思,去看看別人的民主是怎麼一回事?也許我們一直想不到的答案,在別國的歷史裡面,能夠找到一些線索。」

什麼是公民?


所謂的公民,會把公共事務視為自己的事情。但屬民,則會認為公共事務是上面的人的事,是管我的人的事。法國大革命後,法國人一直高喊著公民,然而在這樣滿街都是公民的社會,只有口頭上的公民。大家把口號喊得這麼響亮,但心態上卻還是屬民。

美國公民的基礎,不是建立在什麼抽象的理想上,不是什麼要造福大眾、或是心中先有什麼政治理念想實現。公民參與公共事務的出發點,是為了保護、爭取自我的利益,是以自私為出發點。正是為了避免因為訂定公共事務,而傷害了部分群體成員。為了讓每個成員都有權利表示反對、發出抗議,美國的公共精神,從來就不是基於什麼大愛、什麼理想,而是基於在地的、自利的立場。但也因為如此,保證了美國政治權力一貫由下而上的安排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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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政命令是什麼?

這天咖啡廳來了三位男子,看起來都是上班族白領的打扮。剛用完餐,正在一邊喝咖啡一邊聊天。

「我上個禮拜在網路看到一個消息,那時候我有跟著一起發信去抗議,但坦白說有很多看不懂的地方,想要請教一下。」男子A說。

「什麼消息?」男子B問。

「有一個公民團體發出訊息說行政院透過發布行政命令,要開放郵局的資金可以到中國投資。」男子A一邊說著,一邊拿出手機,把那一則訊息秀給另外兩個人看。

「這看起來事情很大條啊,我記得台灣之前有很多銀行去中國投資,被倒帳倒很多耶。」男子B看完訊息內容後,皺了皺眉頭說著。

「對呀,所以我對這個事情也很驚訝,才會跟著寫信去交通部郵電司抗議。但我想請教的不是它的內容,而是什麼是『行政命令』?它跟一般法律有什麼不同?我在網路上查了一下,看到有人說現在政府正在用行政命令的方式,去架空立法權,但不是很了解這個意思。」男子A對著男子C詢問著。

「這要從幾個部分來解釋。先來看行政命令。行政命令可以再細分成『法規命令』和『行政規則』,這兩者的差異是:法規命令的效力範圍是對外跟對一般人民,行政規則就只是規範行政機關內的作業。你說的這個例子屬於『法規命令』。它跟法律最大的差異在於,行政命令由行政機關訂立,不需要經過立法院。例如衛福部底下會制定跟自己業務範圍有關的行政命令,交通部也可以訂他們自己的行政命令。行政命令訂定的意義,基本上是讓行政部門在業務執行時有實際的依據。」男子C說完喝了口拿鐵。

「那如果法規命令的內容訂定有撈過界的嫌疑,例如他們把應該要立法規範的東西,就像土地徵收這類的,故意寫在法規命令裡面,這樣難道完全沒有辦法可以去制止他們嗎?」男子A繼續追問。

「一般來說,法規命令的發布還是必須要送到立法院備查。立法院可以針對法規命令做決議,並要求行政部門必須在期限內更正或廢止該法規命令。而行政部門要是在期限內沒有更正或廢止,該命令視同失效。」男子C回答。

「所以假設不合理的法規命令送到立法院,被立法委員發現,還是有機會可以擋下來,對嗎?」男子A問著。

「是的。」

這時候男子A若有所思的沉默著,男子B突然想到什麼。「所以假設立法委員因為種種原因,例如行政、立法的人都是同一個黨派,所以讓法規命令都通過的話,是否就有可能造成利用法規命令去架空立法權?」

「確實有這個可能。」

「所以網路上人家說:『現在根本就是把服貿拆了一個一個用行政命令在強行通過』是真的了……」男子A倒抽了一口氣。男子B也不禁搖搖頭。

「恩……你說的問題讓我想到另一件事情:自經區目前最大的問題也在這裡。因為它裡面有所謂『空白授權條款』,意思就是說呢,自經區條款過了以後啊,後面若有需要相關的法規,全部都可以用法規命令,不需要透過修法制定。這其實也是透過法規命令去架空立法權的例子之一。」

「那以現在的政治局勢,行政、立法、司法都是同一個黨派把持,那豈不是他們想要怎麼過,就幾乎可以怎麼過了……」男子B輕聲的說著。

「所以我們能做的,只能儘量去提醒,讓更多人意識到這些事情的荒謬跟嚴重性。人民也應該要靜下心來一起做功課、一起思考,我們的法律跟整體制度到底出了多少問題,應該要怎麼樣共同解決。而不是遇到任何議題爭議,在不先去了解來龍去脈的情況下,就以自己的派系色彩馬上選邊站,這其實是很危險的。」

男子C喝了口咖啡,又繼續說:「很多時候,政策的問題並不在於政策本身大方向的好壞。像是兩岸服務貿易協議。問題不在於『要不要開放』,而是『要怎麼開放』。重點在於執行面的細節處理。所以,政策的討論,細節往往比大方向要來得更重要,處理起來也更花時間。而人民有沒有意識到這件事情,願意來促成更進一步的討論,這在公民社會,其實也是很重要的過程。」

行政命令是什麼?


行政命令可以再細分成『法規命令』和『行政規則』,這兩者的差異是法規命令的效力範圍是對外跟對一般人民,行政規則就只是規範行政機關內的作業。你說的這個例子屬於『法規命令』。它跟法律最大的差異在於行政命令由行政機關訂立,不需要經過立法院。例如衛福部底下會制定跟自己業務範圍有關的行政命令,交通部也可以訂他們自己的行政命令。行政命令訂定的意義,基本上是讓行政部門在業務執行時有實際的依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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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票是為了「選賢與能」嗎?

這天咖啡廳休息,蒂瑪準備搭捷運到鬧區走走,捷運站附近,路邊有個小攤位,走過去一看,是在號召補正公投連署。幾名志工拿著海報,發著傳單,跟路人說明補正公投的來由,並且一邊提醒十一月二十九日請大家都要去投票。

有個年輕人走近了攤位,聽志工說記得要去投票的提醒,搖了搖頭。「幹嘛要投票,兩黨派出來的人一樣爛,根本沒辦法選賢與能。」

這時候一個比較年長的志工走了過來,對著年輕人說:「投票是為了選賢與能嗎?其實,我們可能都誤會了民主選舉的意義了。你知道民主最早的起源是什麼嗎?」

「不知道。」年輕人搖了搖頭。

「我這裡說的民主,指的是從下而上、透過所謂契約論賦予政府權力的民主。不是君主治國卻因時勢所逼,不得不把權力下放給人民而產生的那種民主。從下而上賦權的民主制度最早是從美國新英格蘭的城鎮會議開始。而這樣的制度,相較於當時仍施行君主治國得歐洲,是非常獨特的發明。民主制度的普及,是近百年的事情,相較於君王統治國家來說,民主在歷史上存在的時間並不算長。」

志工清了清喉嚨,看年輕人還願意聽他說話,於是繼續說下去。

「當年的美國獨立戰爭,跟法國大革命很不同。那時的美國,與其說是一個大國,不如說是好幾個小國聯合在一起,跟英國打了一場獨立戰爭。獨立戰爭打完,大家也就回到自己的小國各自過生活。但漸漸地,他們發現了一些問題,才開始思考著美國要怎麼繼續走下去。於是一群現今被美國稱作開國元勳的人,在獨立幾年後,一起關起門來開了個為期三個月的會。他們從英國獨立,知道君主制度不是他們要的,知道人如果長久擁有權力,就會造成腐化,會產生暴君,進而有暴政。於是當初他們的制憲會議,在權力的制衡上,設計得非常細緻。整體的設計,也是後來我們大家聽過的,所謂行政、立法、司法的三權分立。

他們的信念來自於『人是靠不住的』。任何人在掌握了巨大的權力後,都難保不會變質。所以必須透過制度,建立良好的相互制衡關係,才能讓權力不會過度集中。於是你會發現,當年美國建立民主制度的初衷,著眼點竟然不在於如何選出厲害有能力的人。而在於如何防止當選者在獲得權力之後變質或亂來。我問你,選賢與能這個詞是來自哪裡,你知道嗎?」

「我知道,《禮運大同篇》。」年輕人很快的回答。

「這個詞產生的時代背景是春秋戰國,那並不是一個民主時代,而是一個王位世襲的時代。孔子推崇堯、舜、禹的禪讓政治,所以這個詞當初的意義,指的是如何讓品德高尚、能幹的人被當權者選出來,作為傳賢不傳子的繼位者。只是後來台灣從威權政治轉變成民主政治後,這個詞就一直被拿來形容選舉制度。在我們的教科書上,這個詞用得理所當然,以至於我們一直認為民主投票的主要目的當成是選賢與能。事實上,民主制度在設計的時候,從來就不是強調選賢與能。於是,當我們抱持著選賢與能這個觀念、也理所當然地認為選舉是選賢與能的時候,你會發現,檯面上所有的政治人物都不及格,於是就寧可選擇不投票。但事實上,民主制度的起源,是希望透過制度去制衡暴君與暴政的出現。因為民主制度設計的初衷是制衡,因此選舉的意義其實在於換掉做不好的人,透過不斷的汰換,讓握有權力的人知道警惕,後面的人才會願意往要做得更好的方向去發展。」

這時候在旁邊一起聽年長志工講話的另一名年輕志工開口說道:「有的人會說,投廢票也是一種不信任與抗議。但投廢票跟投票最大的差異在於,壞的人選根本不在乎這種不信任投票,只在乎最後結果能選上就好。」

年輕人看著兩名志工,若有所思。年長的志工用誠懇的語氣說道:「不管你支持誰,請一定要去投票。請記得民主的初衷,為的是制衡暴君跟暴政。放棄投票,對政府來說只意味著放棄了自己制衡、監督他們的權力啊。」

投票是為了選賢與能嗎?


美國開國元勳們當年開制憲會議,信念來自於『人是靠不住的』。任何人,在掌握了巨大的權力後,都難保不會變質。所以必須透過制度,建立良好的相互制衡關係,才能讓權力不會過度集中。於是你會發現,當年美國建立民主制度的初衷,著眼點竟然不在於如何選出厲害有能力的人。而在於如何防止當選者在獲得權力之後變質或亂來。

於是,當我們抱持著選賢與能這個觀念、也理所當然地認為選舉是選賢與能的時候,你會發現,檯面上所有的政治人物都不及格,於是就寧可選擇不投票。但選舉的意義其實在於換掉做不好的人,透過不斷的汰換,讓握有權力的人知道警惕,後面的人才會願意往要做得更好的方向去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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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台灣的監票制度比柬埔寨落後嗎?

咖啡廳的角落坐了三名男子,桌子上擺著吃了一半的餐點。看起來是下班後的同事聚會。

「我前陣子去參加公民監督國會盟的講座,有位講者,是台灣自由選舉觀察協會的人,他講了監票的議題。我以前都沒有接觸過這個議題,聽了才知道,原來台灣在監票的相關政策,非常的落後。」男子A一邊吃著肉醬義大利麵,一邊說著。

「監票?這陣子看到很多相關的新聞耶,像是有一個監票者聯盟,然後也有看到很多無黨籍的市長候選人,都在呼籲要監票。不過我對這個細節還是沒有很瞭解。」男子C說完,喝了口咖啡。

「這要從台灣的監票規定說起,以縣市長為例,根據現行公職人員選舉罷免法的規定,只有在上一次全國不分區立委選舉中,得票率達百分之五以上,而且要在相關選區有推薦候選人的政黨,才可以推薦監票員。」男子A說著。

「等等,這規定的關聯性還滿奇怪的!第一,為什麼非要是政黨才可以推薦監票員?第二,為什麼能否監票,要跟上一次立法委員選舉的得票率綁在一起?」這時男子B打斷了男子A的話,皺皺眉頭提出了問題。

「是啊,很奇怪的規定吧。所以,這次無黨籍的縣市長候選人,都沒有資格推薦監票員進行全程的監票工作。而且跟立委選舉得票率綁一起,等於只有大黨才能推薦監票員,新興小黨要是不曾參與立委選舉,就算有推舉縣市長候選人,也沒有資格推薦監票員。」男子A回答,並且把台灣監票規定的相關資訊又做了更多的說明。男子B跟C聽的很認真,一邊點點頭,但也一邊顯示出疑惑的表情。

「不過後來我有看到無黨籍的台北市長候選人還是有繼續在推監票,還真的號召了很多人報名,這是怎麼回事呢?」男子C問道。

「由於民間這段時間呼籲要有監票權的聲音很大,在野黨有在立法院提出修法草案,希望讓其他候選人也有監票權。結果執政黨把這個修法的草案抹黑為針對單一候選人量身訂做的條款,百般阻撓。在野黨後來跟中選會、法務人員協商後,最後是讓無黨籍的台北市候選人,透過其他政黨,推薦地方公正人士來參與監票。」男子A說畢,看桌上玻璃瓶的水沒了,揮手示意服務生幫忙裝水。

「但這樣不就意味著,只有這一次、也只侷限於台北市適用?因為不是透過修法制定,所以其他縣市的無黨籍候選人,還是無法進行監票?」男子B問道。

「這部分細節我沒有去追,不過目前的狀況看起來似乎是如此。」男子A說。

「嗯。你剛一開始提到,台灣的監票制度非常落後,在別的國家,他們監票的狀況又是如何呢?」男子C側頭思考了一下,又提出疑問。

「台灣自由選舉觀察協會派出了很多觀察員到亞洲各國觀摩選舉,結果發現在投票所內,除了政黨的監票員,大多數監票員都是來自公民組織所培訓的。像是柬埔寨、泰國、印尼、尼泊爾、蒙古,他們民間觀察選舉的團體,甚至會在選舉前進行教育課程,訓練選民成為監票員。反觀台灣,甚至還不歡迎國際觀選團來觀選。」

說完,接著男子A又舉了在一九九三年台中縣長選舉時,在野黨有派出監票人員,當時有一個東海大學女學生擔任監票員,由於她不是在地人,因此很「白目」地成功阻止一位黑道大哥進入投票所。原因是當時這個大哥一直來看領票名單,看誰還沒有出來投票,然後出去打電話,要小弟押人來投票。

「所以我們對監票的認知,還有對監票重要性的了解,遠不如柬埔寨、泰國這些國家。」男子C說道。

「是啊,你說的沒錯。民主,真的不是只有投票啊。針對投票過程、以及投票後的持續監督,其實是更重要的。」男子A點點頭。

你知道台灣的監票制度比柬埔寨落後嗎?


台灣自由選舉觀察協會派出了很多觀察員到亞洲各國觀摩選舉,結果發現在投票所內,除了政黨的監票員,大多數監票員都是來自公民組織所培訓的。像是柬埔寨、泰國、印尼、尼泊爾、蒙古,他們民間觀察選舉的團體,甚至會在選舉前進行教育課程,訓練選民成為監票員。反觀台灣,甚至還不歡迎國際觀選團來觀選。

我們對監票的認知,還有對監票重要性的了解,遠不如柬埔寨、泰國這些國家。民主,真的不是只有投票啊。針對投票過程、以及投票後的持續監督,其實是更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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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型正義是什麼?

這天咖啡廳的角落,坐著一對母女,女孩大概是國中生,桌上擺滿了書,應該是在做功課。寫作業的休息空檔,這對母女聊起天來。

「媽,最近我看網路上一些關於政黨黨產的討論,看到一個詞,但不是很懂它的意思。」

「是什麼?」

「他們說檢討政黨黨產跟『轉型正義』有關。但我不懂什麼是轉型正義?正義為什麼需要轉型呢?」女兒歪著頭問道。

媽媽看著女兒,思考了五秒鐘後,開口說道:「轉型正義這個詞有它適用的情境,今天暫時不談台灣的狀況。先來解釋這個詞的意義吧。這個詞最早是用在東歐的一些國家,這些國家在一九九○年前後,從威權獨裁體制轉變成民主體制。而在威權獨裁時代,政府有很大的權力,他們對人民做了許多在民主時代會被認為是侵犯人權的事。而轉型正義是指當一個國家的政治體制轉型為民主體制後,政府必須要針對過去在威權體制下曾侵犯人權的行為,進行彌補與善後。所以有人會說,轉型正義是一種遲來的正義。」

「那轉型正義的目的是什麼?」

「轉型正義的目的在鞏固一般民眾對於基本人權價值的認識與認同。你可以想想,從威權獨裁轉移到民主時,是不是每個人對於民主、對於人權的認識都已經夠深刻了呢?一個沒有經歷過民主制度的老百姓,要如何去體會『在民主中要堅持保障人權』?要如何去了解什麼叫民主?民主的文化是什麼?轉型正義其實也是一種讓人民了解『民主價值是什麼』的過程。教育並創造一個國家的民主文化,以鞏固得來不易的民主制度。」

「那國家又要怎麼彌補過去威權體制的傷害呢?」女兒問道。

「彌補在實作上有很多的手段,包含針對迫害者予以審判、沒收迫害者不當取得的財富、公開過去的犯行史實、讓迫害者現形、對受害者提供各種方式的賠償、對政治系統進行改革等等。」

媽媽這時候停頓了一下,喝了口咖啡。看著女兒不解的表情,又繼續開始說明。

「這些手段聽起來可能比較抽象,舉個比較具體的例子。以德國來說,我們都知道德國納粹時代,有很多侵犯國內人權的作為,例如我們比較熟悉的蓋世太保,也就是德國祕密警察系統。德國在蓋世太保總部的舊址上,蓋了一座關於納粹歷史的展覽館,這座展覽館中,鉅細靡遺的展示了納粹崛起、掌權、衰敗的過程,也包含了像是當年納粹在什麼時期提出怎樣的猶太政策,在什麼時間屠殺了多少猶太人,戰後這些人又是如何被判刑,這些非常細微的史料記錄。這些記錄內容包含了很多當年納粹高官的發言及影像。博物館的珍貴史料其實不單單只是記錄,它背後的意義是透過對於整個歷史事件的重建與釐清,將當年國家集體犯罪的樣貌還原並懺悔。在德國,像這樣的博物館,可以說隨處可見。甚至連慕尼黑,也就是當初希特勒崛起的城市,在這幾年也在蓋猶太博物館。這也意味著,德國直到現在,一直都在轉型正義的路上,沒有停止過。」

女兒聽完,先是低下頭想了想,而後點點頭對著媽媽說:「所以轉型正義,其實並不是指『一件事』,而是整個社會對於民主有更多了解的一個『過程』,在這個過程中,對於人權、對於歷史真相的認識、釐清及究責,才能幫助所有人民了解威權體制轉移到民主體制的過程中,我們該去反省的事情有哪些。並且透過對歷史的深刻了解,我們才有能力去展望民主的未來。」

「沒有錯,你很棒耶!」媽媽摸著女兒的頭,笑笑的回答。

「媽,下次我們多借一些台灣歷史的書來看好不好?」

「好呀。我們再找一天去圖書館看看吧。」

轉型正義是什麼?


轉型正義真正的目的在於鞏固一般民眾對於基本人權價值的認識與認同。你可以想想,從威權獨裁時代轉移到民主時代的時候,當下人民對於民主、對於人權的認識就已經夠深刻了嗎?一個沒有經歷過民主制度的老百姓,他要如何去體會『在民主中要堅持保障人權』?他要如何去了解什麼叫民主?民主的文化是什麼?

轉型正義其實並不是『一件事』,而是整個社會對於民主了解的『一個過程』,在這個過程中,對於人權、對於歷史真相的認識、釐清、及究責,了解威權體制轉移到民主體制的過程中,我們該去反省的事情有什麼。並且透過對歷史的深刻了解,我們才有能力去展望民主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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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權的意義

「您的餐點烹調時間比較長,要等十分鐘才能上菜,可以嗎?還是您要改點別的?」蒂瑪一邊勾選著飲料,一邊問著。

「沒關係,我可以等。謝謝您。」坐在座位上的是咖啡廳的常客H醫生。這天他帶著兩個朋友來,蒂瑪來點餐前,他跟朋友聊天的話題剛講到一半。

「我覺得前總統保外就醫很莫名其妙,他根本就是在裝病……」蒂瑪離開後,聽到H醫生的朋友M先生說話的聲音。

H醫生一邊聽著朋友說話,沉默了半晌。

「你知道嗎?其實這一切,從現任台北市長之前成立民間醫療小組的時候,法務部就有機會可以處理好的,但是他們沒有。」

「怎麼說?」剛剛嚷嚷著的M先生突然摸不著頭緒的問。

「我先問你,你為什麼覺得前總統在裝病?」

「我覺得民間醫療小組根本是為了要讓前總統出來,才做那樣的醫學報告,說他不能自理生活。」

「所以你質疑的是民間醫療小組的立場,即使裡面的成員都是專業醫師,而且還是由不同科別的專業醫師組成。你還是認為他們的醫療診斷不公正客觀,所以不能作為參考?」

M先生沉默。

「我先假設你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認為他們不客觀。然後我們來看看法務部這段時間做了什麼?除了不斷說依法辦理,不斷說前總統不符合保外就醫的條件外,什麼也沒做。」

H醫生喝了口茶。

「我問你,如果今天法務部說,好,那我們來把保外就醫制度化,為了讓是否適合出院治療這件事情,得到專業的諮詢,未來保外就醫的評估,我們會成立一個官方的醫療小組,小組成員的評選方式也都詳細條列出來。如果是這樣的一個官方醫療小組評估的結果,你會不會比較願意相信?」

M先生還是沉默的看著H醫生。

「所以為什麼我剛剛會說,這件事情從一開始法務部就有機會處理好,但他們一直都沒有處理。今天是因為涉及到前總統,事情才會鬧得那麼大。但是需要保外就醫的,只有前總統嗎?其他受刑人不會遇到嗎?做得好,這個制度會讓所有的受刑人都能夠受惠,但法務部沒有這樣做。」

H醫生說完,剛剛一直沒講話的P先生開口接著說道:「說真的,我相信法律再怎麼規定,都還是需要有人去負責評估這個人是否需要保外就醫。只要是由人決定的事情,就會有立場,就會有政治。不過我想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這件事情。」

「怎麼樣的角度?」H醫生問。

「從人權的角度。我們可以來思考幾個問題,像是前總統為什麼會發病?是因為他在獄中受到不合理的對待導致的嗎?還是單純因為個人健康因素發病?」

P先生停頓了一下,喝了口咖啡。

「不管是哪一個原因,基於人權的理由,都應該要有專業團隊介入評估。在世界人權宣言的第二十五條有提到:『人人有權享受為維持他本人和家屬的健康和福利所需的生活水準。』也就是說即使是罪犯,即使被判刑,他依舊享有維持健康的權利。」

「犯罪的人說什麼人權,嘖。」M先生表情不屑的吐出這句話。

「話這樣說就不太公道了喔。我們來想像一個情境吧,一個強盜犯因為搶劫被判刑,是的,他犯了強盜罪,所以在法律上,他必須付出的代價是有期徒刑,但這難道意味著有一天他在監獄裡中風,也要把他強制關在監獄裡面,不得送醫嗎?」

P先生看著M先生問,沒有給M先生太多的反應時間,P先生又繼續往下說:「他是需要受到懲罰沒有錯,國家給他的懲罰就是坐牢、剝奪他的行動自由。但這不代表國家有權力去剝奪他的醫療權。那些跟他的犯行該有的懲罰無關的權利,像是生命權、受教權、思想自由、宗教自由這些權利,還是必須要被保障。你知道嗎?如果我們覺得一個受刑人不該談人權,不該保有他非關懲罰的權利時,那也意味著國家若侵犯了受刑人的人權,是被人民所默許的。但如果人民默許國家能夠侵犯受刑人的人權,人民又有什麼立場去說這個國家不能侵犯一般人的人權?」

「因為我又沒有犯罪。」M先生小聲嘟囔碎念。

「但國家的力量是很大的。當它開始偷偷摸摸進行權力擴張、侵犯人權的行為,往往就是從這些我們認為不需要保護或堅持的事情開始。你認為你沒有犯罪,所以你的人權應該被保護,那我問你,如果有一天你明明沒有犯罪,卻被國家誣陷你有犯罪的時候,你要用什立場堅持你的人權?在國家面前,一個平民的力量,是很脆弱的。」

M先生沉默。

「有些事情,真的需要去多思考。想想白色恐怖,想想二二八,想想台灣歷史上人民受過的苦難。再回頭來想想,到底有沒有什麼價值是我們應該超越政治立場,共同努力去捍衛的吧。只有當人權的價值能夠不分政治立場被捍衛到底時,這個國家的民主才能說是進了一步。」

人權的意義?


一個強盜犯因為搶劫被判刑,是的,他犯了強盜罪,所以在法律上他必須付出的代價是有期徒刑。但這難道意味著有一天他在監獄裡中風,也要把他強制關在監獄裡面,不得送醫嗎?

他是需要受到懲罰沒有錯,國家給他的懲罰就是坐牢、剝奪他的行動自由。但這不代表國家有權力去剝奪他的醫療權。那些跟他的犯行該有的懲罰無關的權利,像是生命權、受教權、思想自由、宗教自由這些權利,還是必須要被保障。你知道嗎?如果我們覺得一個受刑人不該談人權,不該保有他非關懲罰的權利時,那也意味著國家若侵犯了受刑人的人權,是被人民所默許的。但如果人民默許國家能夠侵犯受刑人的人權,人民又有什麼立場去說這個國家不能侵犯一般人的人權?

在國家面前,一個平民的力量,是很脆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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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理政治」是民主確保的自由?

這天蒂瑪小姐咖啡館的服務生M跟著三個朋友一起去東區逛百貨公司,逛著逛著肚子也餓了,就到地下街吃東西聊天,講著最近發生的一些新聞,從健保聊到黑心油廠商被交保後去見執政黨大官的事。

在旁邊一直聽著大家講話的I突然開口:「聽大家講這些好無聊喔,為什麼你們開口閉口都在講政治?」

「因為這些事情一直在發生呀。健保跟政治有關,食安跟政治有關,要不聊到政治很難啊……。」剛剛講黑心油講到一半的S說道。

「好吧,你這樣講也沒錯啦。不過我真的一點都不想理政治。」

「可是在一個民主的社會裡面,關心政治是每個人的責任啊……。」

「誰說的?民主確保每個人的自由,所以我有選擇不想理政治的自由,也有選擇不想投票的自由。」I講完撇了撇嘴。

S突然語塞。盯著I看,表情卻又顯得不甘心。

「不談政治OK啦。人生不用那麼嚴肅的。」服務生M笑了笑的看著I。「不過喔,你剛說你不想談政治的理由,其實本身是有一些問題的。」

「有什麼問題?民主不是就是確保每個人有選擇要或不要的自由嗎?」

「你只講對了一半。」

「喔?那你倒是說說看我哪裡講錯了?」I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我們先來回顧以前念過的歷史吧。在秦漢隋唐宋元明清的時代,那時候的政權屬於君主專制。整體來說,君主專制時期管理國家的權力,都掌握在君主手上。那時候的人民,要用什麼方法參與政治?只能靠科舉考試謀求一官半職。或是哪個地方賢士被君主相中,拉到政府裡面當官,或是出錢求個一官半職。君主專制跟民主制度,其中的一個差異就是對政府權力的限制,以及人民權力的擴張。今天我們可以投票選出地方首長,那是因為我們在民主制度的國家,在君主專制的時代,什麼人當地方首長都是由君主去指派。」

M頓了頓,喝了口水之後看著I提問:「所以我問你,在君主專制的國家,人民有沒有選擇不想理政治的自由?」

「有。」

「然後,在君主專制的國家,除了透過考試謀求官職外,一般人民有沒有選擇想要理政治的自由?或更精確的說,人民有沒有選擇參與政治的自由?」

「還是可以批評啊。」I說得有點心虛。

「但你批評政府有可能會被抓或被殺喔。像清朝的文字獄就是一個例子。」

M笑了笑,又接著說道:「也就是說呢,不想參與政治,不管在什麼政治體制底下,君主專制也好,共產制度也好,民主制度也好,它都是一個既有的選擇,並不是因為今天是民主制度,你才可以選不要參與。因此與其說民主有選擇不要參與政治的自由,不如說,不管有沒有自由,不管政府制度是哪一種,你都可以不參與政治。所以『可以選擇不參與政治』這點,跟有沒有自由、是不是民主其實沒有任何關係。但民主最可貴的地方,卻是你有選擇參與政治的自由。」

說到『有』的時候,M加重了語氣。

「這個自由,是你在君主專制,或是某些共產制度國家底下所不能擁有的。所以我說你只講對了一半。你確實有不想理政治的自由,但民主所確保的,是可以參與政治的自由。你不想理政治,只是你放棄了『參與政治』的自由而已。

你當然可以選擇不理政治。只要你覺得你每個月納稅的錢被浪費了你也不在意。中國四千年來人民都沒有的權利,現在你有了,而你選擇放棄不用,只要你不覺得可惜就好。但你要記得,可以選擇參與政治是民主所賦予的自由,而不要參與政治卻是不需要有民主,甚至不需要自由就可以做的。而你不屑這樣的自由,那,你當然可以選擇不理政治。」

I這時低著頭不說話,默默的喝著自己的飲料。

「好啦,我們再去逛街吧。」在一旁的S提議。

「不理政治」是民主確保的自由?


不想參與政治,不管在什麼政治體制底下,君主專制也好,共產制度也好,民主制度也好,它都是一個既有的選擇,並不是因為今天是民主制度,你才可以選不要參與。因此與其說民主有選擇不要參與政治的自由,不如說,不管有沒有自由,不管政府制度是哪一種,你都可以不參與政治。所以『可以選擇不參與政治』這點,跟有沒有自由、是不是民主其實沒有任何關係。

但民主最可貴的地方,卻是你有選擇參與政治的自由。這個自由,是你在君主專制,或是某些共產制度國家底下所不能擁有的。所以我說你只講對了一半。你確實有不想理政治的自由,但民主所確保的,是可以參與政治的自由。你不想理政治,只是你放棄了『參與政治』的自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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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主的前提是?

A女跟B女坐在靠窗的位子,這天的天氣很好,陽光從窗外透進來,暖和許多。

「最近臉書好多人在講三一八的事情喔。」A女說道。

「對呀,滿一週年了,時間過得好快。」B女點點頭。

「這一年的感觸好多。在那以之前,我對政治一點興趣也沒有。投票是會投,但好像也就這樣。」

「你覺得這一年有什麼改變?」

「去年三一八的時候,很多朋友的臉書都在洗版,洗到你會覺得好像應該要關心一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結果一關心,才發現原來事情這麼大條。」

A女頓了頓,倒了杯花茶。

「在那之後,我才開始去思考,為什麼我以前會認為政治跟我沒有關係?當時我覺得我很難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從那之後,我開始找很多的書來看,有講歷史的,講法律的,甚至我開始去想,當初民主是怎麼開始的?於是找到美國當初建立民主制度的書,還有關於美國憲法的故事。」

「當然,我到現在還是沒有辦法像那些老師一樣講出很漂亮的一大段論述。我依舊沒有辦法像那些名嘴一樣的針砭時事,但我開始有些感覺,覺得如果民主制度要維持得好,我們人民也必須要進化。我也開始感覺到,民主要往好的民主發展,很大一部分並不是取決於一個英明的領導者。而是需要有很多很多願意一起參與政治、關心政治、並且願意監督政府的人民。」

「所以,如果現在問你,政治為什麼跟你有關係,你會怎麼回答?」B女問道。

「以前的君主專制時代,你根本無法選擇要不要跟政治有關係,只能被動的被政權統治、被要求納稅,卻無權監督那個政權。你也許可以靠著考試進去當官,或是因為孝廉被舉薦,這是參與政治的少數方法,也就是說在那個時代,除了求官,一般人民根本沒有辦法參與政治。」

「而民主制度的核心,就是直接賦予一般民眾都有參與政治的自由,也賦予民眾監督政府的權利與義務。民眾有投票的權利,就該有監督的義務。因此我們不得不跟政治有關係,不管我們喜歡或不喜歡。你不喜歡它,它也會影響你。但當我們等到被影響才來參與的時候,很多事情就已經來不及了。」

「所以簡單來說,民主的前提,不只是嘴巴喊喊人民作主,而是每個人都要去體認民主的核心價值,並且認同這樣的核心價值。如果一個民主社會缺乏對民主核心價值的了解跟體會,那民主制度就無法長久的走下去。」

民主的前提是?


民主制度的核心,就是直接賦予一般民眾都有參與政治的自由,也賦予民眾監督政府的權利與義務。民眾有投票的權利,就該有監督的義務。因此我們不得不跟政治有關係,不管我們喜歡或不喜歡。你不喜歡它,它也會影響你。

所以簡單來說,民主的前提,不只是嘴巴喊喊人民作主,而是每個人都要去體認民主的核心價值,並且認同這樣的核心價值。如果一個民主社會缺乏對民主核心價值的了解跟體會,那民主制度就無法長久的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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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律的意義?

窗外下著雨,明明已經入春了,原本溫暖的天氣卻在幾天內又變成像是冬天一樣寒冷。

「一年了耶……。」

A男一邊搓著手,當服務生把咖啡端上時,A男馬上把手貼在杯子上取暖。

「對呀,最近大家似乎老是在回憶……。」B男乾笑了幾聲

「因為去年這個時候發生的事情,太多,也太傷痛了。」A男嘆了口氣。

B男若有所思的看著窗外。餐點送上了,B男拿起叉子捲起義大利麵吃了一口。

「我還記得那個時候我在臉書上跟朋友爭執,爭執著三二三行政院事件中的警察執法過當,而他卻堅持警察有權力無所不用其極的驅離群眾。那個時候我無法理解,為什麼警察執法過當成這樣,卻還是有很多人支持警察這麼做。」

B男吃完一口義大利麵後說道:「而當我慢慢釐清背後的原因時,除了感到難過悲哀之外,卻也覺得,如果我們堅持民主、相信民主,那我們真的還需要繼續努力去讀更多的書、跟更多人討論、引導更多人一起思辨、讓更多人明白民主法治真正的意義。」

「你說那些在當時認同警察的執法的人,背後的原因是什麼?」A男問道。

「我先問你一個問題,你覺得法律是什麼?為什麼要有法律?」

「維持社會秩序?」

「法律的起源,來自於一群共同生活的人,為了讓生活上的一些事情能夠有一些規範可遵循,有紛爭的時候也可以有個統一的依據,因此才逐漸產生的。那個時候的法,也許不一定是白紙黑字寫下來。但一定是那些共同生活的人都認同,並認為應該要遵循的。那時候共同生活的社群也許不大,因此有爭議的時候,找的也是這群人中德高望重、大家都信任的耆老或長輩來做評判。

但當這些共同生活的人越來越多,法律也從只是讓一群共同生活的人有共同依循的規範,提升到國家的層級。它的意義同時也被擴大了。對於一般人民來說,法律是生活規範,可以拿來保障人民權益,也同時具有維持社會秩序的目的。但跟以往不同的地方在於,法律同時賦予國家權力,賦予這個國家的掌權者可以用強制力去施行法律。講到這,我再問你另外一個問題,你覺得專制國家跟民主國家的法律有什麼不同?」B男問著。

「嗯……,我倒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專制國家確實跟民主國家一樣,都有法律的存在。」A男想了想,搖了搖頭。

「在專制國家,法律被強調是拿來管理人民的。但是在民主國家,更強調法律同時是拿來管理當政者、管理政府的。也就是今天不管政府做什麼事情,都必須要依循法律,如果政府機關違反了法律,不應該因為它是政府機關,就不需要受罰。但是我們去回想以前學公民與道德的時候,除了強調一般人民要守法,說真的,我幾乎不記得有哪裡強調過『政府更應該要守法』。於是我們三十幾歲的這代人,很習慣一聽到法律,就覺得是拿來管一般人民的。我們很難去想到,在民主國家中,警察執法的過程也必須要遵守法律。如果警察執法卻沒有遵守法律,也必須要受到法律的制裁。在我們這一代,以及我們上一代的教育中,幾乎沒有教導過這樣的觀念。」

B男頓了頓,喝了口咖啡。

「所以去年行政院事件,有的人就只看到人民佔領行政院是違法的那一面。卻很難去察覺到警察執法過當其實也是違法的那一個面向。他們並不是真的忽視警察打人、也並不是真的認為警察打人就一定是對的。他們只是接受我們以往的教育所灌輸的觀念,認為警察就是要執法,而執法是對的。所以即使警察執法的過程再怎麼粗暴,他們也無法察覺警察的執法過程必須守法的重要性。

關於三二三,就成了一個絕對的是非題。你好像只能選擇支持警察,或是支持占領者。而沒有一個答案是:其實兩邊都各自違法,而我們能否從兩邊違法的細節,還有整個事件的發展,去討論這個國家發生了什麼問題。於是更重要、更需要討論的議題,也就是『這個國家、這個政府,在當時到底是依據什麼法律,可以允許他們指示警察以如此粗暴的方式執法?而警察又為何完全聽從命令,忘了自己受雇於人民,宣示要守法的責任。』就這樣,整個輿論淹沒在支持警察跟反對警察的謾罵中。」

「所以同樣擁有法律,專制國家中,統治者本身並不受到法律限制,因此統治者下的指示也不需要受到法律的監督。但是在民主國家,強調的卻是統治者本身也必須守法。」A男想了想,做了個結論。

「沒錯。在專制國家中法律的施行,很多時候是拿來做鞏固當政者政權的工具, 但在民主國家,卻不該是如此。在民主國家,法律同時是拿來約束當政者權力的工具。但只有我們試著讓更多人去理解法律在民主社會中的意義,我們才能去看透並體會,這個政府對於法律的上下其手會對人民造成怎樣的危害。如果大部分的人民無法理解到這點,那法律就很容易被有心人士拿來利用,反而變成阻礙民主的絆腳石。」

法律的意義?


在專制國家,法律被強調是拿來管理人民的。但是在民主國家,更強調法律是同時拿來管理當政者、管理政府的。也就是今天政府不管做什麼事情,都必須要依循法律。如果政府機關違反了法律,不應該因為它是政府機關,就不需要受罰。

在專制國家中法律的施行,很多時候是拿來做鞏固當政者政權的工具。 但在民主國家,卻不該是如此。在民主國家,法律同時是拿來約束當政者權力的工具。但只有我們試著讓更多人去理解法律在民主社會中的意義,我們才能去看透並體會,這個政府對於法律的上下其手會對人民造成怎樣的危害。如果大部分的人民無法理解到這點,那法律就很容易被有心人士拿來利用,反而變成阻礙民主的絆腳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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課綱微調合法嗎?

咖啡館剛開門,客人還不多,服務生們整理好環境後,就在一旁閒聊。

「你們昨天有看正晶限時批嗎?」服務生A問。

「有啊,昨天在討論課綱微調的事情。」服務生C答。

「節目裡面提到課綱微調小組成員的背景,說道他們的意識形態屬於想要統一的,所以對於現在課綱偏向台灣化這點有所不滿,因此想透過課綱微調達到去台灣化。但我總覺得如果把討論集中在意識形態上,好像哪裡怪怪的。」服務生A偏著頭說道。

「怎麼說?」

「雖然我自己本身贊成台獨,但如果去台灣化是一種意識形態,那去中國化不也是一種意識形態嗎?不管今天課綱調整往哪一個方向,它骨子裡面其實就是兩種不同的意識形態在角力跟主導。例如我雖然贊成台獨,但我認為就歷史的了解,應該是要提供更多面向的切入點,然後由學習的人,也就是學生自己,在多面向了解歷史後,自己去選擇認同的。我選擇了台獨的意識形態,是因為我贊成以台灣主體作為出發點。但這並不代表我就否認我們現有的很多文化元素是來自於中國,意識形態的認同跟文化上的傳承有部分重複,但不完全相同。」服務生A說。

蒂瑪聽完點點頭說道:「你說的沒有錯,如果要就意識形態來討論這件事情,其實你會發現拿來攻擊對方的理由,反過來講自己其實也適用。所以我看課綱微調這件事情,反而不會用『那到底哪個意識形態才是對的、憑什麼改成你的意識形態』的角度來看這件事情。」

「那你怎麼看?」

「我會從程序正義的角度來切入。事實上這次課綱微調最大的爭議不在於改了什麼意識形態,因為意識形態原本就是一個會隨著時間流動改變的東西。就像我阿公那個年代,他是從小就受日本教育的人,他會認為自己是日本人是很正常的。而同一個年代,從中國來台灣的很多老兵,當然會認為自己是中國人。這兩邊的意識形態都是來自於他們從小所受的教育灌輸給他們,而形成了雙方的意識形態。如果要從意識形態的角度去談,這件事其實真的沒有所謂的標準答案。」

蒂瑪頓了頓,喝了口水。

「但若是從程序正義的角度來切入,針對課綱微調,整個過程有沒有一個評斷的標準呢?這次課綱微調最大的爭議在於它微調的過程,根本沒有根據課綱調整的法律程序來走。之前高等法院判決教育部敗訴,你知道這個行政訴訟是在告什麼,又為什麼會敗訴嗎?」

「不是很清楚耶。」

「簡單來說,台灣人權促進會認為,教育部微調課綱的決議過程沒有充分公開相關討論的資訊,認為這整個決策的過程是不合理、不合法的,所以去文教育部要求他們提供相關的會議記錄、表決名冊、委員名單等資料,希望透過調出這些資料,去檢視這個決策過程的合法性與正當性。結果教育部回覆說裡面有部分的資料可以不用公布;另外,委員名單的部份,教育部表示為了確保公正、專業、獨立及中立不受干預性,根據以前的慣例,可以等到課綱正式發布後才一起公開,所以也不願意先提供。台灣人權促進會不服教育部這樣的回覆,於是就提起行政訴訟,一狀告到臺北高等行政法院。」

「那教育部為什麼說有部分資料可以不用公布?法院又為什麼判敗訴?」服務生C問。

「教育部說其中一部分的會議記錄,屬於內部單位擬稿、準備性質的會議。就有點像我們在企業裡面,有些計畫在正式確認以前,會先有很多會前會,教育部說這樣的會議記錄可以『豁免公開』,所以他們不提供。至於委員名單因為之後正式上路就會一起公開,所以現在也不提供。」

蒂瑪一邊拿著自己的手機,打開了判決書。服務上都湊上去看。內文密密麻麻的。

「但是法院認為《政府資訊公開法》中,雖然提到有些文件可以豁免公開,但這個法當初立法的意義,就在於讓大眾可以針對政策有知的權利,並且透過這個法監督政府。而教育屬於公眾利益,要求會議記錄公開,為的是要監督這個過程是否合理、是否符合程序正義,這樣的要求是符合公眾利益的,所以當公眾利益,與法律上說可以不公開這兩件事情相衝突的時候,確保公眾利益應該要優先,因此認為基於公益,教育部應該要提供該文件。」

「也就是說台灣人權促進會希望透過調閱資料,去確認這個課綱微調的過程是不是真的黑箱。教育部卻說依法某些資料可以不用提供,不願意讓民間團體檢視這些資料。而法院的立場,認為民間團體的要求是符合公益,所以判定教育部應該公開這些資料讓人民檢視。」服務生C若有所思的說道。

「沒錯,你去想想,如果今天牽涉到的是所謂的國家安全,還有理由說因為牽涉國家機密,有資料不能公開。但是教育部課綱微是國內事務,決策的會議過程卻不能公開,這會讓人覺得很可疑啊。你看現在教育部的態度其實也很故意,教育部長說課綱只微調百分之二十三的字,要照常上路。這句話背後,就是故意要把大家討論的焦點集中在修改的內容,然後讓爭執淪為意識形態的大亂鬥,而不去注意教育部執行課綱微調的過程,是否符合程序正義。」

「為什麼你會一直強調程序正義?」

「程序正義的意思是政府在做任何事情的時候,都必須要符合合理的法律程序,目的是為了確保政府在使用它的權力時,不能凌駕在人民的基本權利之上。一個政府如果做事情無法符合合理的法律程序,或是拿著法律護衛著自己,不惜讓法律凌駕在公共利益之上,那也就代表這個政府有以人治凌駕法治的企圖。我們永遠要記得,在民主社會,不是只有人民要守法,而是政府也必須要守法。」

「所以這次教育部修改課綱的過程,有守法嗎?」

蒂瑪想了想後說道:「只要教育部願意提供詳細的會議資料,我相信就會有答案。」

課綱微調合法嗎?


這次課綱微調最大的爭議不在於改了什麼意識形態,而在於它微調的過程,根本沒有根據課綱調整的法律程序來走,也就是不符合程序正義。

程序正義的意思是政府在做任何事情的時候,它都必須要符合合理的法律程序。目的是為了確保政府在使用它的權力時,不能凌駕在人民權利之上。一個政府如果做事情無法符合合理的法律程序,或是拿著法律護衛著自己,不惜讓法律凌駕在公共利益之上,那也就代表這個政府有以人治凌駕法治的企圖。我們永遠要記得,在民主社會,不是只有人民要守法,而是政府也必須要守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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憲法的意義

「最近我的臉書好多人都在貼『千萬不能宣傳蔡立委罷免案』的訊息」K男說。一邊拿著攪拌棒攪拌著咖啡。

「哈,我也有看到。我覺得網友們還蠻天才的呀。」R男說。

「然後我覺得最妙的是中選會的回應,他們說因為以前沒有這種案例,所以請大家盡量不要分享『不能宣傳二月十四日罷免蔡立委』的訊息,以免因為分享『不能宣傳二月十四日罷免蔡立委』而觸法。」K男一口氣說完後,喝了口咖啡。

「這是在比誰比較會繞口令嗎?」R男大笑。

「不過這個不能宣傳罷免的規定,我真的覺得超奇怪的。同樣是人民的權利,為什麼選舉可以宣傳,罷免就不能宣傳?」K男疑惑。

「是呀,所以選罷法不得宣傳的部分,確實因為這次罷免行動而受到關注,後來有修掉了。但現在的說法是法律不能溯及既往,所以現在罷免活動仍適用舊法的規定,還是不能宣傳」R男說。

「但我還是覺得不能宣傳的規定本身很有問題,就人民的權利來說,罷免跟選舉的權利根本不對等。」K男的語氣有些激動。

「是呀。其實你從這件事情,也可以看到台灣的基本法治教育,也就是對法律及憲法意義的了解,真的很貧乏。」R男搖了搖頭。

「咦?怎麼說?」

「像我朋友之前去當一日志工,就有被民眾嗆聲說:『你們宣傳罷免是違法的。』,當然,如果只看未修法之前選罷法的內容,宣傳罷免是違法的沒錯。割闌尾的活動中,為了讓志工可以安心作業,在這個部分也請教了很多律師,試著在現行法律允許的狀況下,做最大的發揮。所以後來也才會有『請協助宣傳不得宣傳二一四罷免投票以免觸法』的活動。」說完R男笑了笑,身體傾向K男問道:「但是呢,你知道在法律之上,還有一個叫做憲法的東西嗎?」

「有聽過,公民課本有上過,但老實說都還給老師了,我真的搞不清楚憲法跟法律的關係是什麼。」

「簡單來說,一個民主法治國家的法律,是同時要求政府與人民都必須要共同遵守。它並不是政府單方面要求人民遵守的東西。而法可以分成三個層級,分別是憲法、法律跟命令。這三個層級呢,憲法高於法律,法律高於命令。也就是比較低階層的法條內容,若是與高階層的法相牴觸的話,則該法條可視為無效。」

「但為什麼要分三個層級?」

「好問題。因為它們有不同的意義跟效力。以憲法來說,它對人民最大的意義在於,保障基本的權利不被政府所侵害,而政府有義務維持這些權利。像是言論自由、宗教自由、集會結社自由等等,這些比較屬於大原則的人民權利,都會被放在憲法裡面。而任何法律、任何命令,都不能凌駕在人民的基本權利之上。」

「那法律跟命令呢?」

「你可以想像一下,一個社會要運作,勢必需要有一些規則讓大家共同遵守。所以法律其實就是這些社會生活規範,像是刑法、民法,這些都屬於法律。而執行這些生活規範的時候,第一線的行政單位,一定會遇到各種狀況,這些狀況也必須要有可依循的規則,所以命令的意義,就是國家依法授權行政機關可以做的事情。」

K男聽R男說完,表情若有所思。沉默了一陣子後,K男開口:「所以,法律是所有人民,包含所有政府人員都要遵守的。而命令主要是公務員執行他們的職務時,被授權應該和可以做的,或是執行時要遵守的規則,這樣說對嗎?」

「大致來說是這樣。所以你會發現一件事,因為憲法是最高層級的,也可以說是國家的根本大法,所以法律或是命令,都必須要遵守憲法所規定的原則。那我們來想一個問題||當行政機關被授權做的事情,會侵害到人民的基本權利,例如言論自由的時候,那要怎麼解?」R男反問。說完又喝了口咖啡。

「那這個命令應該無效,因為言論自由是被規範在憲法裡面,而憲法的位階最高,法律跟命令都不能牴觸,否則無效。」

「沒錯,所以讓我們回頭來看選罷法所說不可宣傳罷免的規定。『宣傳』這個行為本身,只要宣傳的內容沒有違法,就屬於言論自由的範疇。因為罷免本來就是合法的公民權利,那宣傳罷免就不算是在宣傳違法的內容,既然被宣傳的內容並沒有違法,那禁止『宣傳罷免』,就等於在禁止『宣傳沒有違法的內容』,本質上就已經違反憲法所規定的言論自由。」

「難怪有人說,如果真的因為公開宣傳罷免而被開罰單的話,這是難得一見可以打憲法訴訟的機會。」K男恍然大悟。

「所以為什麼我前面會說,大部分的人對法律及憲法意義的了解,真的很貧乏。因為不了解,政府就可以唬弄你;因為不了解,也無從去思考到底哪裡有問題。我們不用去了解很艱澀的法條,但我們必須要了解憲法上賦予我們的權利跟義務,並且努力去捍衛。」

憲法的意義


一個民主法治國家的法,是同時要求政府與人民都必須要共同遵守。它並不是政府單方面要求人民遵守的東西。而法可以分成三個層級,分別是憲法、法律跟命令。這三個層級呢,憲法高於法律,法律高於命令。也就是比較低階層的法條內容,若是與高階層的法相牴觸的話,則該法條可視為無效。

以憲法來說,它對人民最大的意義在於,保障基本的權利不被政府所侵害,而政府有義務維持這些權利。像言論自由、宗教自由、集會結社自由等等,這些比較屬於大原則的人民權利,都會被放在憲法裡面。任何法律、任何命令,都不能凌駕在人民的基本權利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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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有憲法?

這天咖啡館的一角拉起了圍簾,據說是當包廂租給人辦活動。

「紅髮帥哥又來了耶!」服務生R回到櫃檯時跟服務生M竊竊私語。

「是喔!」服務生M趁櫃檯沒有客人需要結帳,偷偷地溜到圍簾瞥了一眼。「真的耶,他們好久沒來了。不過這次怎麼特別訂包廂呀?」

「我剛偷偷去問了一下主辦人,他說這次的書因為絕版了,大部分的人也買不到二手書,所以改成說書會,有買到書的人會輪流分享,也有借擴音設備,所以改訂包廂。」服務生R說著。

「不知道他們今天討論哪本書?」蒂瑪聽到服務生得竊竊私語,心裡想著。

圍簾沒有完全拉上,聲音從預留的入口傳出。

「今天我想分享的章節是《一個收銀機的故事》。這段是作者寫信給他朋友,在解釋美國建國及制憲過程的小故事。」

這次負責分享的是一位女生K,她清了清喉嚨:「憲法對我們來說,除了以前公民課有上過之外,如果不是讀社會學相關學科的人,大概都是考完試以後就忘光了。但對於一個民主社會來說,憲法不只有它很重大的意義,人民對憲法的認識深淺,實質上也會影響到人民對於民主價值的堅持與態度。」K掃視了全場後,繼續說道:「所以我們先回到一個最根本的問題:為什麼要有憲法?你們覺得呢?」

「為了保障人民的權利?」

「但為什麼要保障人民的權利?」

「嗯……,因為人民怕被政府侵害?」

K點點頭。

「沒錯,你講出當初美國建國時,這些負責制憲的各州代表們,他們內心最深處的隱憂。他們從英國獨立,英國的歷史是他們的前車之鑑。英國本土曾經發生過不少次革命,有的經過戰爭,有的只靠修法。當時一位叫做克倫威爾的人,從擔任國會議員到組織一支軍隊,發動了另一次討伐皇室的革命。但經過短暫的共和後,他很快又實行起獨裁統治,成為英國史上最著名的暴君之一。我們來看看當時英國的背景。」K把書翻到某個位置指了指,一邊遞給其他人傳閱。「那時候的英國,已經很熟悉三權分立的理論,有國會,也有大憲章的傳統。但克倫威爾照樣攬了全部的實權,無視大憲章,動不動就解散國會。對英國人民來說,他們又失去了自由,革命的結果只不過換了一個人掌握強權,只是不叫皇帝而已。」

「於是這些美國國父們,在制憲的時候,無法不回想到這段歷史。他們不需要在美國土地上做任何測試,就可以預料得到,一個中央政權一旦形成,就會利用手上的國家資源不斷進行擴張。擴張到極致的結果,終究會讓中央政權變成一個生命力最強的怪物。而這個怪物,絕對是手無寸鐵的人民無法抵抗的。」

說完了長長的歷史,K喝了口咖啡。「所以,讓我們再回到問題本身,為什要有憲法?我們可以說英國的大憲章是全世界憲法最早的雛型。當年會有大憲章的產生,出發點是當時的封建貴族,為了保護自己的權利,希望透過大憲章,來限縮英國王室的權力,包括要求英國王室也必須尊重司法過程,接受王權必須受到法律的限制,不可無限制的擴張。」

「所以是否我們可以說,大憲章的出現是為了削弱國王的權力、進而保障貴族的權利?」紅髮男子萊伯特問道。

「沒錯。而後來憲法的根本精神,就是從這個出發點做延伸,只是它所保障的,不再只是貴族的權利,而是所有人民的權利。而這也是美國制憲時,他們一直堅持到底的精神。因此,如果去細讀美國憲法,會發現他們無時無刻都擔心政府權力的過度擴張,寧可把權力做一層一層的分割,寧可把權力拆解得支離破碎、甚至有可能自相矛盾,就是不要讓權力有機會高度集中。你會發現整個美國憲法的權力分割,本身就是在防止產生一個會過度擴張的集權政府。」

「但是這樣的政府,在政務執行上,不就有可能會非常沒有效率?」坐在角落的男子P舉手發問。

「但你有沒有想過,民主制度的初衷,本來就不在於確保效率,而在保護人民權利,跟讓政府有效率這兩件事情上,選擇了前者。民主制度設計的目的,從來就沒有把追求效率列入其中。」K回答後,清了清嗓子。

「於是我們再進一步細問,對於人民來說,什麼是憲法?對美國人來說,憲法其實也是契約的一種。為什麼要有這個契約呢?因為如果沒有政府機構管理,這麼多的人民就很有可能陷入混亂狀態,於是大家約定好組成一個政府,以契約的方式,把權力交給大家選出來的管理人員。也就是說政府之所以可以管理人民,是來自於人民的授權。而有授權,就有限權。所以這個契約中,也包含了人民的基本權利,這些權利是政府絕對不可侵犯的。憲法就是人民與政府之間的契約,這樣的觀念深植於每一個美國人的心裡。另外給大家猜猜看,美國憲法花了多少時間才變成正式的基本大法?」

「不是制憲會議結束就完成了?」

「不是喔。這些美國國父們,花了三個多月的時間,集中在費城的一間房子開會。然後又花了三年的時間,各自回去跟家鄉的人民解釋他們的設計,取得他們的理解跟支持。於是你會發現,憲法的意義,不單單只是它被制定出來而已,還有它的制定過程也很重要,正因為憲法的精神是人民跟政府訂立的契約,所以它必須要這麼耗費時間的,取得所有人的共識,才能真的成為國家的根本大法。」

為什麼要有憲法?


對於人民來說,什麼是憲法?憲法其實是契約的一種。為什麼要有這個契約呢?因為如果沒有政府機構管理,這麼多的人民就很有可能陷入混亂狀態,於是大家約定組成一個政府,人民用契約的方式,把權力交給大家選出來的管理人員。

也就是說政府之所以可以管理人民,是來自於人民的授權。而有授權,就有限權。所以這個契約中,也就包含了人民的基本權利,而這些權利是政府絕對不可侵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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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說的「民主」,是同一個「民主」嗎?

天氣越來越涼了,這天蒂瑪到宜蘭找莉格,也終於把收在衣櫃很久的長薄外套拿出來穿。

「我記得之前你有提到說,台灣有很多人在談論民主的時候,對『民主』的認識跟政治學上討論的『民主』其實有很大的落差,針對這個部分我還滿好奇的。」蒂瑪一邊吃著小餅乾,一邊說著。

「你說那個啊……我先問你,在三一八以前,你會常跟朋友討論對政治想法嗎?」莉格問。

「我只會跟立場比較相近,討論起來不致於吵架的朋友聊。」

「所以你有沒有發現,在台灣,大家平常聊天的話題,其實是很不政治的?或是即使聊到政治,都有一種去政治化的傾向,你有沒有想過這是為什麼?」

蒂瑪頓了頓,想了一下後回答:「因為一旦在討論的時候發現彼此的立場差異很大,就很容易把氣氛弄僵。而去政治化,是因為很多人討厭被貼標籤。」

莉格點點頭,接著說著:「這就是現在台灣在討論政治的時候,一個很大的問題。你有沒有發現,台灣人常常把自己或別人貼上既定立場標籤後,就不太想聽對方講話?」

「確實有一點這樣的傾向。」

「但平心而論,如果今天我針對一個政策在討論它的對錯時,我贊成這個政策,其實未必等於我的政治立場就一定偏向提出這個政策的政黨。但是在台灣,我們對於政策的討論,卻常常淪於這樣的盲點。會認為你是因為贊同這個政黨,所以你才贊成它提出的政策。而不是因為你贊成這樣的政策,所以你才贊同這個政黨;台灣很多人的思考邏輯卻是這樣,立場先於觀點,但這是為什麼?中研院政治所做了一個『亞洲民主動態調查』的問卷調查。這個調查的結果顯示,台灣民眾對於民主的信念很悲觀,十年來還逐漸下滑,甚至願意接受獨裁體制的人,比例還有上升的趨勢。」

莉格喝了一口花茶,緩了緩氣後繼續說道:「這個問卷同時針對了幾個面向,去了解一般民眾對於民主的認知,最後的結果發現,其實台灣大部分民眾並不真的完全了解什麼是民主。也就是說,我們對於民主信念的動搖,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關於民主的信念,還有對民主核心精神的了解,並沒有完全深耕到所有人的心裡。大部分人所以為的民主,跟真實的民主,是有一段差距的。」

「嗯……那我想問,所謂『真實的民主』,應該是什麼?」蒂瑪問。

「我說的真實的民主,指的是政治學上對於民主的定義,雖然不同的政治學者對於民主的執行細節有不同看法,但整體來說,對民主的核心原則是有一些共識的。民主強調的是人民參與政治,所以像是政府領導人需透過公平公開的選舉產生、不同政黨在選舉中要能夠公平競爭、人民要擁有選舉跟被選舉權、要有制度讓政府政策能夠遵循民意。而在這個參與政治的過程中,所有人民,包含少數意見者,都有各種權利,像是自由表達意見、自由集會、媒體可以自由報導,透過這些方式表達各種聲音。而政府必須依法而治,且要有獨立的司法機關,要分權制衡。」

莉格說完,深吸了一口氣,做了簡單的小結:「整體來說,當代自由主義下的民主,核心主張是人民各項自由的權利需要被保障,且人民要能夠充分的參與政治,而關於政治的競爭也必須要能夠公平。

但是在台灣,我們在討論民主的時候,很多人對於民主的認知,只停留在少數服從多數。而且強調要守法、不能妨礙他人。所以有的人針對抗爭行動的看法,就會認為這樣是傷害民主體制。台灣的民主教育,也不強調人民參與政治,甚至瀰漫著一種去政治化的想法,這在本質上,其實是很反民主的。」

莉格一邊攪拌著花茶,一邊若有所思。蒂瑪看著莉格但並不說話。莉格眼神瞥向蒂瑪,又繼續說道:「而這樣的認知,跟台灣從威權體制轉移到民主體制的過程有很大的關係,台灣民主雖然算是和平轉移,卻缺乏深刻的轉型正義所帶來的民主教育。過去黨外人士為了爭取民主,雖然有用過很激烈的手段,但相較於亞洲很多國家,台灣整體體制的轉移卻是相對和平的。和平轉移不是不好,但在這樣的轉移過程中,上至官員下到人民,從一開始就對民主沒有太強烈、太深刻的認知。只覺得有些以前官派的首長現在變成要用民選的。於是大部分人對於民主的認知,就只停留在選舉的表象上。而這樣的認知,也反映在台灣的民主教育上,就會只強調少數『服從』多數,而忽略更重要的是如何讓多數尊重少數。而當政者為了繼續掌有權勢,教育時就會不斷的跟人民強調要守法。卻鮮少去探討『法治』的深層意義在哪。」

蒂瑪聽完,低頭喝了口花茶,一邊消化著剛剛莉格說的話,一邊思考著。接著開口說道:「我對你剛剛提的那個亞洲民主動態調查結果、還有你提到法治的意義,這部份還滿有興趣的。」

「我先傳資料給你看,下次我們可以針對那個細節來聊聊。」

我們說的「民主」,是同一個「民主」嗎?


當代自由主義下的民主,核心主張是人民各項自由的權利需要被保障,且人民要能夠充分的參與政治,而關於政治的競爭也必須要能夠公平。

但是在台灣,我們在討論民主的時候,很多人對於民主的認知,只停留在少數服從多數。而且強調要守法、不能妨礙他人。所以有的人針對抗爭行動的看法,就會認為這樣是傷害民主體制。台灣的民主教育,也不強調人民參與政治,甚至瀰漫著一種去政治化的想法,這在本質上,其實是很反民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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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所以為的「民主」,真的是民主的實際意義嗎?

這天蒂瑪又到了宜蘭拜訪莉格,順便帶了新進貨的花草茶作為伴手禮。天氣冷了,這次兩個人坐在屋內的小茶几聊天。桌上擺著剛泡好的花草茶,以及手工餅乾。

「上次你給我看的那個亞洲民主動態調查結果,我回去仔細看完後,發現大多數人對於民主的認知,就像你說的,跟政治學上對於民主的定義有很大的落差,但是為什麼會這樣?難道在別的國家沒有這樣的狀況嗎?」蒂瑪問道。

「為什麼會這樣呀……這問題有點太大。我們先來看它的調查結果反映出的現象。之後再回頭來談這個問題。」莉格回答。

這時蒂瑪拿著平板電腦,跟莉格一起看著那篇文章內的問卷統計結果。

「這個問卷一共分為三個題組。每個題組都有四個選項,會請做問卷的人以這四個選項去相互比較,選出認為對民主來說最重要的特質,我們暫時先不管問卷分析的結果,而以政治學上民主的定義來看看這份問卷內容。我們先把三個題組總共十二個選項混在一起看。這選項包含了……」

莉格拿出了紙筆,把十二個選項分別寫在紙張上:政府降低貧富差距、人民經由公平自由的選舉選出政府領導人、政府不浪費公帑、人民可自由公開表達政治意見、人民可自由參與抗議、清廉不貪汙、法院確保人民不受政府侵害、政府失業補助、政府確保法律與秩序、媒體可以自由批評政府、政府確保所有人的工作機會、多黨在選舉中公平競爭。

「你覺得這十二項,哪幾項符合政治學上對自由主義民主的定義?」

莉格放下筆,抬頭看著蒂瑪問道。

「我來回想一下啊……整體而言,自由主義民主強調人民可以公平競爭的參與政治,且各種自由權利的保障是自由主義民主的核心主張。以這個標準來看的話,下面這幾項應該是最符合的……」蒂瑪一邊說,一邊拿著筆圈出了幾個項目,包含:人民經由自由公平自由的選舉選出政府領導人、人民可自由公開表達政治意見、人民可自由參與抗議、法院確保人民不受政府侵害、媒體可以自由批評政府、多黨在選舉中公平競爭。

「我圈的這幾個,主要是強調自由的部分。但因為民主也同時強調公平競爭,有幾個可能不能算是民主的核心價值或定義,但對於民主有加分的項目應該是……」蒂瑪換了鉛筆,另外圈出:政府降低貧富差距、政府失業補助、政府確保所有人的工作機會。

「你會發現,如果我們對於民主核心的定義很清楚,這些項目很容易就可以歸納出兩個大類,一類是針對自由,另外一類是針對平等。可是民主也強調法治呀,你為什麼不選擇跟法治有關的項目呢?」莉格對蒂瑪的選擇提出疑問。

蒂瑪歪了歪頭想了一陣後說道:「民主底下的法治,強調的應該是無論人民、政府、還是統治者,都要遵守法律。所以我選了法院確保人民不受政府侵害。但政府確保法律與秩序這一項,有種讓政府可以確保秩序而管束人民的感覺,但這樣的管束只有上對下,它強調的偏重結果,也就是秩序,跟真正的依法而治似乎有點落差,所以我沒有選它。」

「你分析得很清楚,所以上次跟你說的定義顯然你吸收得很完全。」莉格笑了笑。「我們來看實際分組後的分析結果。這幾項是屬於自由主義民主的核心,但問卷結果顯示大部分人認為不屬於民主的重要特徵。」莉格接著在紙上寫出了幾個項目:人民可自由參與抗議、媒體可自由批評政府。

「然後這一項,是不屬於民主重要特徵,而且是連對民主加分都稱不上,但問卷結果顯示大部分人認為屬於民主的重要特徵。」莉格在紙上換了一邊另外列出:政府確保法律與秩序。

「詳細的報告內容你會發現不同年齡層、不同政黨傾向對於民主的認知,歧異是很大的。我這裡只把極端值拿出來,對照台灣現況的氛圍來說說,我們是不是常常聽到有人說『台灣就是太自由了』,所以很多人認為自由參加抗議,跟媒體自由批評政府並不是民主的核心,好像就沒什麼好意外的?」

莉格拿起了一片餅乾吃,一邊喝了口花茶後,繼續說著:「然後大多數人對於法治的觀念,其實還停留在過去政府用法律管束人民、政府本身卻可以置身法律之外的觀念。也因為如此,以至於很多人認為政府確保法律與秩序是理所當然的。但事實上,法治應該是法律凌駕於所有人之上,包含民眾,包含政府,也包含統治者。」

莉格深吸了一口氣。丟出最後的問題:「從這個報告可以看出來的是,台灣民眾對民主的認知與實際民主的核心精神,在哪些認知上是有落差的。如果我們對於民主核心價值有真實透徹的了解,理論上不應該有這樣的狀況。所以反過來說,我們的人民平均而言對於民主的了解是不夠深入的、甚至很多認知是跟民主核心價值相違背的。但是為什麼?」

蒂瑪看著莉格,接二連三的問題讓她有點招架不住。一時之間不知道要說什麼好。莉格看蒂瑪愣住的反應,笑了出來。

「我們下次再來聊聊吧!」莉格說。

我們所以為的「民主」,真的是民主的實際意義嗎?


整體而言,自由主義民主強調人民可以公平競爭的參與政治,且各種自由權利的保障是自由主義民主的核心主張。

民主底下的法治,強調的應該是無論人民、政府、還是統治者,都要遵守法律。但政府確保法律與秩序這一項,有種讓政府可以確保秩序而管束人民的感覺,但這樣的管束只有上對下,它強調的偏重結果,也就是秩序,跟真正的依法而治似乎有點落差。

台灣民眾對民主的認知與實際民主的核心精神,在很多地方的認知是有落差的。如果我們對於民主核心價值有真實透徹的了解,理論上不應該有這樣的狀況。所以反過來說,我們的人民平均而言對於民主的了解是不夠深入的、甚至很多認知是跟民主核心價值相違背的。但是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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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論免責權的意義?

這天下午,咖啡廳門口掛上「休息中」的牌子,蒂瑪跟服務生休息片刻,簡單泡了花茶、咖啡,準備了一些小餅乾,在咖啡廳的一角聊了起來。

「我那天看到一則新聞,覺得很生氣。」服務生B說。服務生B現在是半工半讀的大學生,是一個從台南上台北念書的可愛小女孩。

「什麼新聞呢?」服務生C問。

「就是台南市議會的議員提出說:若沒有經過議員當事人同意,議員開會或質詢相關的影音檔不可以任意外流。」服務生B說著,喝了一口花茶。

「是說那天我才聽到有客人在討論議會記錄透明度的事情。才在說會議記錄應該都要公開,而且應該要做到影像、聲音都能夠記錄,並且要有管道讓一般民眾查閱。但台南市議會議員的提議,聽起來怎麼有點反其道而行啊?」服務生D回想起前幾天聽到客人談論,台灣議事記錄不夠透明的事情。

「那他們提出這個提議的理由是什麼?」服務生C一邊吃著餅乾一邊問。

「他們認為若沒有經過當事人同意,會傷害到他們的言論免責權。」服務生B回答。

「那……言論免責權是什麼意思?」服務D問著。

這時候一直沒有講話的蒂瑪喝了口茶後,開口說道:「其實言論免責權的『免責』對象,指的是政府,用意在於排除政府的干擾,保障民意代表在替人民發聲時,不被政府利用立法、司法或國家機關的力量去提告、或是做技術上的干涉。所以言論免責權的實質意義,是保護民意代表在為民喉舌的時候,不會被政府迫害,畢竟政府握有的權力是很大的,如果政府的權力不受限制,那就很有可能透過各種方式,迫害到民意代表為人民的發聲權。」

「那這樣議員用言論免責權來推託說開會內容不能公開,就顯得很荒謬了呀。因為這樣,就代表他們把所謂的言論免責權,過度延伸成議員的發言不用對一般民眾負責了,認為議員的言論自由,是不必受到人民監督的。」服務生D聽完,一邊比劃著一邊說道。

「沒錯!這就是我覺得生氣的地方,議員曲解了言論免責權的意義。還拿這個作為不能公開會議影像記錄的理由,所反映出來的,其實是他們不想要讓自己的言行,受到一般民眾的監督。」服務生B憤憤的說著。

「在民主國家,為了讓人民充分參與政治,議事透明其實是很基本的要求。像是在美國,你甚至可以在國會圖書館,查到兩百年前他們制憲會議的會議記錄。」服務生D說道。

「兩百年前耶,那不就意味著他們在那個時候,就有民意代表的言行都必須受到人民監督的觀念,所以才會留下會議記錄?」服務生C驚訝的問著。

「是啊。反觀台灣的議員,先別提議事透明度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居然還提出這種倒退嚕的要求。」

「我真的深深的覺得,台灣很多議員,他們自己本身根本就沒有『民主』的概念。」服務生C一邊說道,一邊搖搖頭。

「不只是議員啦,很多立法委員或是民意代表,從基層到高層的官員,其實都沒這個概念的。甚至人民本身,對民主的了解也都不夠。所以為什麼說台灣的民主是不完全的,其實不是沒有原因。」蒂瑪做了結語。

言論免責權的意義?


其實言論免責權的『免責』對象,指的是政府,用意在於排除政府的干擾,保障民意代表在替人民發聲時,不被政府利用立法、司法或國家機關的力量去提告、或是做技術上的干涉。所以言論免責權的實質意義,是保護民意代表在為民喉舌的時候,不會被政府迫害,畢竟政府握有的權力是很大的,如果政府的權力不受限制,那就很有可能透過各種方式,迫害到民意代表為人民的發聲權。

議員用言論免責權來推託說開會內容不能公開,就顯得很荒謬了呀。因為這樣,就代表他們把所謂的言論免責權,過度延伸成議員的發言不用對一般民眾負責了,認為議員的言論自由,是不必受到人民監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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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濟、文化、環保,我們想要什麼樣的未來?

下午時間,咖啡廳角落的兩人座,坐了一男一女,看起來像同事。男子講話有些口音。桌上的茶剛喝了一半。

「前幾天,還在香港的朋友一起加入學運,傳了很多照片回來……」

男子喝了一口咖啡,繼續說著:「你知道嗎,香港這幾年,變得真的很多很多。」

「香港呀……我去那裡大多是出差,比較少觀光,也沒有在那裡待太多的時間。你說變了很多,我不是很能體會。」女子開口。

「很多中國人湧入香港。當然,香港不會不歡迎觀光客。但中國人到香港,不是只有觀光。」男子頓了頓。

「他們有的入籍香港,有的在香港買房子炒房地產。這幾年房地產炒作的結果,讓香港在地剛出社會的年輕人買不起房,也租不起鬧區的房子,只能到離鬧區比較遠的地方,租不到八坪大的房子,而房租至少要一、兩萬元台幣。」男子嘆了一口氣。

「這聽起來跟台灣的狀況滿像的。以房租來說……則是更貴。」女子說著。

「而大量湧入香港的中國人,讓香港的地鐵無時無刻都擠滿人。你上班的時候,只能眼睜睜看著地鐵一班又一班的過去,但因為人太多,根本擠不上。往往要看十幾班車都過去了,你才搭得到。」男子用咖啡匙攪拌著咖啡。

「以我在忠孝復興站的經驗,尖峰時間最多也不過等兩班就可以搭到車啊。」女子有些驚訝。

「你還記得之前的毒奶粉事件嗎?那時候,一堆去香港的中國人,把香港各賣場的奶粉都掃光了,結果,香港人買不到奶粉。香港的街景也變了很多,大量的中國觀光客來,觀光客喜歡逛什麼店,街上原本的店家就換成了那些店。賣高級品的、賣藥的,特色小店不見了,中國人來如果是帶動香港的經濟發展,讓香港人過得更好,我們當然歡迎。但實際狀況卻是一邊理所當然的使用香港的資源,一邊推高房價,同時又壓縮了香港在地人的生存空間。東西越來越貴、貧富差距越來越大。」男子看看了窗外,眼神有點憂鬱。

「這樣聽起來,我覺得中國進到香港,對香港最大的影響,除了經濟,其實是文化的摧毀。」女子接了話。

「看看台灣,很多人在講拼經濟。我有時候會想,為什麼我們非得依照資本主義的那個模式去思考經濟的發展?我不否認賺錢很重要,可是看看歐洲,他們並沒有為了發展經濟就放棄文化、放棄歷史。他們不會為了發展經濟,就把有歷史價值的房子拆掉蓋新房。我曾經去英國旅遊過,在路上,有很多房子都不是現代化的建築物,整個街景都還保有濃濃的文化氣息。」

女子喝了口茶。想了一會兒。

「當然,每個人的價值觀不同,我不能說只專注於經濟發展是不好的,但我只想問,放棄文化、放棄環境保育的經濟發展,是我們想要的嗎?有一天我們會老,當那一天到來,我們回頭看,小時候熟悉的老建築物不見了,童年嬉鬧過的小溪不見了,台灣特有的物種從世界上徹底消失了,我們會覺得這樣很好、很棒、很自豪嗎?」

這對客人在咖啡廳談了很久,蒂瑪想到最近看到的很多新聞。除了香港學運,還有前一陣子台中雪谷纜車的事。政治人物很喜歡喊拼經濟,但真的讓人民獲利的經濟又有多少?而獲利的背後,又犧牲了多少呢?

經濟、文化、環保....我們想要什麼樣的未來?


每個人的價值觀不同。我不能說只專注於經濟發展是不好的。但我只想問,放棄掉文化、放棄掉環境保育的經濟發展,是我們想要的嗎?

有一天我們會老,當那一天到來,我們回頭看,小時候熟悉的老建築物不見了,以前可以嬉鬧的小溪不見了,台灣特有的物種從世界上徹底消失了。我們會覺得,這樣很好、很棒、很自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