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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公百忍

孩子们:

你们别惦记我!过于的惦记就是不理解我。我是个什么人?我是个老遭挫折的人,久经磨练的人。我已是个年近耄龄的人,还保持着年轻人的傻劲。我能吃烧饼,喝凉水度日,也能挤在候车室过夜。早晚外出活动,白天伏在暗室写作的地下工作的习惯。我有理想,我能为实现我的理想奋斗终生。

达尔文总结出“适者生存”,我要用生存去改造环境,使之适于生存。

我是个十足的傻瓜。我不但总是优待人家,还老是虐待自己。我上次离开安化,随行者达七人之多。比一个部长的随员还多。连我自己组成八仙过海。都是为了人家方便,省钱省米又有听差。我却不顾自己的劳累与花费,听人家使唤。让客人睡床铺,自己躺竹椅;让客人去游玩,自己在家煮茶饭。乡下人欺骗城里人,坐了我的车,花了我的钱,吃了我的饭,穿了我的衣,什么也没干,我还为她治好了病。她擦擦嘴巴,不作辞就走了。如果信迷信,第二世她也要结草衔环还我的债。

天热睡不着,他们通夜开电扇;他们玩得不痛快,来玩电视机。反复乱扭,扭坏了电扇,也扭坏了电视机。卖给国家当废品吧,他们又不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赶走了雷公电母,弄得齐天大圣不敢露面,吓得武松李逵不敢打虎,宝玉黛玉不肯登台。

接着又来了五子登科,半夜闯门。她带着姨侄儿女以及其爱人爱子来了。闪电式的破电视机他们要扭开看,停了摆的电风扇他们要用笔杆拨着转。睡到下半夜,房门大开,人不见了。

我家真的遭了兵灾,一次又一次,我的精神实在受不了。我唯有提着袋子阿巴拉姑(到处流浪)。

听说从前有个张公百忍,在他忍过99次之后,那天他娶儿媳妇,突然来了一个疯和尚要求初夜权。他还是答应了。第二天清早推门一看,只见和尚不见了,安睡的儿媳妇身边躺着一个金罗汉。

客人走了以后,我也到外寻觅,心想也许因灾得福,因此发财。最后终于找到半桶阿摩尼亚。这也是农家之宝,顶值钱的。

但我还是要拜上尊贵的客人,钱财如粪土,仁义值千金。他们给我留下了灵感,教我能提笔为文。如果说真的一字值千金的话,那么我得到的比金人还多。

1987年7月23日(回乡周月纪念)